第11章他根本就不要你
第11章他根本就不要你
我依舊揚著鞭,後麵的金兵跟得更緊,夜色中我們跑入荒涼之處,這時突然兩旁草叢裏衝出許多拿著刀劍的軍士,他們的刀有點像鐮刀,刀尖處有一個勾行圖案,我倒抽一口涼氣,對身後曳蕎喊道:“這是遼兵!你快回去,讓他們早做準備!”
身後跟來的金兵已被圍住,“他們埋伏在這裏,那麼關外必定有更多,你若不回去,完顏晟怎麼辦?”曳蕎不太相信我,“你擔心我們金人做什麼?就算走,我也要帶你一起走!”我心裏忽然抽動了一下,周圍的士兵已經廝殺開來,曳蕎揮著劍不斷阻擋遼兵的襲擊,“你不是要我死嗎?你把我丟在這裏我必死無疑,所以你快回去!”我幾乎是對曳蕎吼出來的,刀劍的摩擦神和血肉的撕裂聲遮蓋了所有聲音,聽的人心寒膽顫。遼兵太多,曳蕎出來時根本沒想過有這種情況,帶的人也不多。
“你不能死在這裏,他是真心喜歡你,我不要他難過更不要他恨我!”我已經根本聽不清曳蕎在說什麼,不斷有溫熱而黏稠的血濺到我臉上,曳蕎身上已有多處傷口,金兵已所剩無幾,曳蕎也已精疲力盡,這時一個紅色身影突然衝進來,一直護在我們周圍,“馥眠!”
馥眠沒有聽到我的聲音,一直拚命廝殺,這時遼兵突然打開城門,一大群遼兵湧了進來,我幾乎快要絕望的時候,卻忽然發現城門口的遼兵動作停止了,然後遼兵的一片土黃色中出現了深藍色,深藍色越來越多,那是金兵。模糊中看見深藍色中間好像出現一個白點,他慢慢向我們這邊移動。我已顧不得許多,青驄受了驚嚇一直不停的亂轉,到底還是沒有經曆過血雨腥風的戰場。
混亂間,忽然感到一個力氣壓向我,我身子向前一傾,趴在馬背上,隻覺得後腦勺一陣寒風“嗖--”的吹過,坐起來時才發現身後已空,曳蕎直直的摔了下去,我想抓住她時已來不及,隻見她一個淒豔的笑容,嘴唇動了動,說了兩個字。她的胸前正插著一根手指般粗細的箭矢,她是替我擋了那一箭。
我幾乎兩眼猩紅的去望箭射過來的方向,隻見一輛小型的戰車上坐著的是耶律琴,她手中正拿著箭弩。胤寬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砍殺著金兵,遼兵氣勢越來越弱。我撿起地上的一柄劍,然後跳上馬,不顧一切的向耶律琴衝去,隻聽馥眠在後麵大喊一聲“別去!”但她已攔不住我,耶律琴的身邊已沒有多少遼兵,我疾速衝向她的同時握緊了劍,然後在離她一個手臂長的距離時用盡全力向她刺去,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曳蕎那一個淒婉的笑靨觸動我太多,臨死時刻,她的口型,說的不是完顏晟,也不是玄毅,那個人該是誰?讓她在那一刻如此掛念?
我睜開眼,隻看見胤寬吐出一口鮮血,沿著劍刃流到我手上。”這一劍,算是我還天祚帝的,可以嗎?”胤寬對我露出一個微笑,我目瞪口呆,看著他倒下去。隻是我還沒有時間從胤寬的話語裏清醒過來,我耳邊一小撮頭發已被一把飛過的利劍割斷,那把劍筆直的插進耶律琴的咽喉,血濺到我的臉上,耶律琴怨恨的瞪著我,我湧起一陣惡心的感覺,吐出一口酸水。低下頭發現耶律琴手裏握著的匕首離我的心髒隻有半寸的距離,若是那把劍再晚半分,我也會成了耶律琴的刀下亡魂。
回過頭,一個白色身影落到我的馬上,想必是剛才金兵中的那個白點。他半蒙著麵,殺了耶律琴,也救了我。我想下馬去看胤寬是否還活著,可那白衣人突然一拉韁繩,我回頭和他對視一眼,然後被他飛快的帶離了那個突如其來的戰場。
血肉橫飛的郊外,阿七馳馬飛奔而來,他持劍殺敵的模樣成為很長一段時間裏,我最珍貴的景象,盡管那一刻,他的瞳孔裏並未倒映出我,而我則在那一晚,消失在了所有人身邊。
金國的一座府院中,一個白衣男子和我麵對麵坐著,我不知他到底想要做什麼,所以十分警惕,而他,卻隻顧把玩著手中的玉扇,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麵容詳靜如水,英氣十足的劍眉下,雙目如皎皎月光,他一手搭著茶杯,一手輕輕扣著扇骨,頗有規律的“嗒嗒--”聲成了此刻唯一的樂響。
這麼個瀟灑隨意,風流倜儻的男子很難讓人聯想到他既手握暗兵,又能叱吒商界。
他便是,冷司羽。
“冷公子挾我而來,隻是為了深夜品茶嗎?”我先開口打破沉默。
冷司羽抬頭看我一眼,眉間不可察覺的皺了皺,忽而笑了:“趙小姐與我們金國太子殿下,似乎很好。”
我沒有回答,隻審視他的眼神,那既不是嘲笑,也不是威脅,好像隻是隨口再說一件正常不過的事情。況且他已經知道了我姓趙,那麼在他麵前多掩飾什麼,反而顯得我拙計了。
“一個人對你笑,你怎麼知道他是想殺你還是寵你呢?”我反駁過去,冷司羽笑得更開;“那麼你看,我是哪一種呢?”
“都不是。”我淡淡回答,他眼神示意我繼續,我說道:“你覺得我們可以互相幫助,或者說,互相利用。”
他聽完用掌心一擊扇子,似是十分欣喜:“好!那麼我也不再拐彎抹角,趙小姐,我們確實有用得著對方的地方。”
“比如呢?”聽他這樣說,我忽然安心下來,努力鎮定的拿起眼前的茶杯,慢慢啜了一口抿在嘴裏,要讓對手知道,這是我最他基本的信任和尊重,也是我對我們合作的興趣。
“在下知道趙小姐想擺脫一些人,但是憑你一己之力,恐怕很難敵過太子殿下的力量,所以我可以幫你。”
“公子打算怎麼幫?”
“我可以給你另一個身份,讓你安心的生活,但是以前種種,卻不能再有牽扯。”
“條件是什麼?”
他忽然站起身來到我麵前,身子斜倚在桌上,他用扇子輕輕挑了挑我的下顎,我就要發作,他卻忽然說道:“隻這一點,最像。”
“什麼?”我被他莫名其妙的一句愣了一下,他忽然神色一收,轉過身說:“美色。”
我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這時冷府管家走進來對冷司羽說道:“主子,相思姑娘來了。”
相思?
我轉身,隻見管家身後跟著一位長相甚美的女子,冷司羽看著那略有些拘謹的女子,湊到我耳邊說道:“這是蒙煙閣新來的藝妓相思,還未見過客。”他說完見我仍然疑惑,於是他轉身拍著扇柄,一副浪蕩公子哥的模樣對那藝妓說道:“相思姑娘,在下冷司羽,是蒙煙閣的常客,這次請姑娘來,是想請姑娘幫一個忙,不知道姑娘肯不肯賞在下這個麵子?”
藝妓相思微微笑了笑,靦腆說道:“公子大名,如雷貫耳,隻是不知公子有什麼事是相思能幫上忙的?”
“聽蒙煙閣的閣主說,姑娘精通琴棋書畫,投身蒙煙閣是家世所迫,所以在下想問姑娘有沒有興趣來冷府照顧犬子?”
相思一愣,隨即小心探問道:“冷公子,您要相思來照顧少爺,是要將我從蒙煙閣贖出來嗎?”
“那是自然。姑娘要知道,雖為藝妓,以技取人,但是在蒙煙閣那種風塵地,想要潔身自好是難上加難,若是哪一天被客人看中,姑娘認為,閣主會為了你得罪他的客人嗎?”
相思沉默片刻,忽然跪了下來:“謝公子的大恩大德,相思願為公子做牛做馬。”冷司羽扶起了她,笑著說道:“雖說是照顧,但是你既有琴棋書畫的才能,委屈了也是可惜,待以後少爺長大,你便是他的老師。”相思聞言更是受寵若驚,眼看又要跪下,冷司羽及時將我拉了過去,對相思說道:“你既一時冷府的人,那麼你便不該再用蒙煙閣的名,還是用回自己的名字。以後——”他看我一眼,對相思說道:“以後,她才是相思,也是冷府的女主人,少爺的母親。”
相思一怔,我同樣也是,但很快明白過來。今天誰都知道冷府將蒙煙閣的新藝妓相思接進了府,明天又會放出藝妓相思被收為冷府夫人的消息,這樣以後若有人查起來,也是合情合理。沒有人知道,真正的相思早已被掉了包。
“是,阿諾明白了。”原來阿諾才是她的名字,幸好她也是個有分寸的女子。
“好,阿諾也是聰明人,那麼便跟著管家先下去休息吧,贖身的事情自會有人替你辦好。”阿諾離開後,我對冷司羽說:“想不到這麼短時間,冷公子已經安排的這麼縝密了。”語氣裏褒貶各半。
冷司羽無所顧忌的笑了:“煙花之地流連多時,想不到也是通達之處。”
“但是,我還不知道我需要做什麼?難道是代替相思,冷府女主,少爺母親嗎?”
“是,我需要小姐做的,不過如此。”
“為什麼?”我滿心疑問,如果是這種事,他完全可以找阿諾來做,何必找我冒這麼大的風險。
冷司羽重重嗬出一口氣,說道:“你有求於我,必然不會背叛我的。我的妻子離世時留下了一個孩子,她需要一個母親,而你和她的母親,微像。”
“微像?”我無奈的笑。”僅僅隻是微像你就決定這樣冒險?若以後完顏晟發現你這樣做,冷公子不怕後果嗎?”
“竟然直呼太子名諱?”他別有深意的看著我:“你和太子,到底是什麼關係?”
“宋人和金人的關係。”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冷司羽也不追問,隻說:“若真是這樣,那我就不怕他發現。若是別的關係,那我可真擔待不了了。”我對他話中深意故作不知,隻說:“這個合作的期限呢?”
“不用我們定期限,自然而然,它會在一個合適的情況下,結束的。”
那是我雖覺得他說的不錯,但從未想過會這樣準。也許從一開始,所有的一切都在一個我們無法的預計裏麵前進。
在冷府的第一個夜晚,我竟然一夜好眠,大概是許久未睡的這樣穩了,我竟又夢到了他。
銀色麵具下散發著駭人的陰鷙,夢境清晰得近乎真實,我甚至看清了他麵具上的紋路。
他很生氣,也極失望地質問我:“是你說以兼相愛交相利之法易之的,為什麼,我布好了棋局,你又要離我而去?”
“我沒有……是你說會記得我的,但是你卻不認得我了……還是你故意不認出我?完顏晟!”
我驚呼著醒來,房中陌生的一切讓我慌了一慌,然而我很快想起了昨晚的事,心中稍定。
可是回想起剛才的夢,我竟然喊了完顏晟的名字,難道潛意識裏,我真的認為完顏晟就是那個男人嗎?這樣的想法,不得不讓我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