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一撇一捺一個人
顧勇死了，沈一的情緒明顯低落。他布下天網，信心滿滿，對活捉顧能勢在必行。哪知棋差一著，顧勇眼睜睜地死在了他麵前。
沈一深受打擊，坐在馬車裏反反複複畫著一橫一撇，不知該拚湊成什麼字。
顧勇臨死前寫的一橫一撇並未相交，就像兩個獨立的字，分隔的遠天遠地。
且不深究顧勇死前寫字的真實目的，就這兩個筆劃，就足以令人琢磨一輩子，也猜不出其中含義。
蘇涼識字不是從三字經、千字文開始的，而是醫書。她詩詞歌賦一竅不通，但認的字卻不比名人雅士少。她見沈一來回寫著，想替他分憂，也試著畫來畫去，最後一無所獲。
“他到底是先寫橫，還是先寫撇的？”
“他死後我才發覺地上有痕跡，並不知是先寫橫還是先寫撇。”
顧勇死前的笑實在太詭異，似挑釁，似解脫，又好似有著友人的不舍，又像是下完圈套後的自得。
沈一一心探究他的笑容，竟沒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動。
“這條線索算是徹底斷了。”蘇涼安慰沈一，“其實，我們還有一條線索的。我們一心追查顧勇，竟忘了周魯。我總覺得這個周魯來曆不明，或許查查他的身份會有線索。”
沈一伸了個懶腰，雙手抱頭躺在馬車裏，麵無表情的回道：“你以為我沒查過周魯？”
“你查了？有線索嗎？”
“有。”
蘇涼等了半天，不見他再說話，臉色晦暗不明，聲音也不由地變小了許多，“是不好的線索嗎？”
沈一闔眸，有氣無力地說道：“周魯身份我早就派人查了，明麵上隻是一個普通人。可是當天馬場有大公主和眾多皇子，一般人根本靠近不了看台。能騎馬衝來當眾調戲柳湘的人，又怎麼可能是普通人。”
“那他是”
“他曾經是太子府裏的仆人。”
蘇涼的腦袋嗡的一下，炸開了。
沈一仍冷清淡然地躺在那裏，手指慢慢地在蘇涼手心劃著，一橫一撇，不正是“太”字的前兩筆嗎？
太子府！太子！
柳湘是太子喜歡的女人，勤王背著他包養柳湘，便是對太子的不敬。皇室中人不會為了女人殺了，但為了麵子和權力，為了尊嚴和威望，多幾具屍骨又有何懼。
賽馬結束後，是太子說要去盼春歸喝花酒！
喝醉後也是太子鬧著來中院找柳湘！
柳湘已經騙得太子回去，是他突然折返，才使德王發現屍體！
顧勇或許是太驕傲，太得意，想看到沈一震驚驚駭的神情，這才在死前暗示沈一他的主子是太子。
其實，就連蘇涼都知道，沒有證據之前，沈一是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顧勇的“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不過是他追查幕後凶手的一條小線索而已，沒有其它佐證之前，沈一是不會動搖的。
可是一個個現實都狠狠地砸在沈一臉上！
京兆府歸太子管理，太子要在京兆府裏安插眼線並不難。那兩年婢女雖是沈一心腹，可如果有太子招安，難保她們不會動心。
隻是，太子自編自導這場殺人大戲，目的又是什麼？
蘇涼一顆心又開始七上八下，她不似沈一這般鎮靜，靠在馬車壁上想了半晌也想不出好對策，不由急了，不停地推著他，問：“沈一，如果幕後主謀真的是太子你會怎麼辦？”
沈一這才睜開雙眼，滿腹心思地看著馬車頂，許久才幽幽開口：“此事重大，就算沒有人證物證，也要稟告大公主。”
“大公主？這麼重要的事不是應該告訴皇上嗎？”蘇涼振振有詞，“太子是皇上的兒子，這事告訴大公主有什麼用！”
沈一瞥她，臉上終於有了絲笑意。他從不覺得蘇涼笨，麵對她的心直口快隻覺得輕鬆舒服，對她的教導也是循循善誘，耐心平和。
“最近幾個月，朝廷都在傳皇上對太子不滿，恐有廢太子的意思。如果這個時候，我直接告訴皇上太子可能是幕後凶手，你能想像到會有什麼樣的大事發生嗎？”
就算不會廢太子，也會是場腥風血雨。就算皇帝不相信沈一查來的線索，太子知道後，便會以沈一為敵，處處為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