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空 中 劫 持(3 / 3)

山田光夫留給艾倫第一次的印象是什麼呢?她自己也說不明白,隻是感到山田光夫在這些日本軍官中,與眾不同,似乎還可以交談。

第二天是禮拜天,艾倫照例要去教堂做彌撒,也就是從意大利籍保羅神父那裏接受抗日武裝的指令。彌撒禮儀完成後,艾倫靜候教友們離去,準備找保羅接頭。

這時身後傳來一聲呼喚:“哈羅,艾倫小姐!”艾倫回頭一看,穿著一身西服的山田光夫含笑向她走來。艾倫心裏一驚,隨即鎮定下來,禮貌而大方地與山田握手。保羅神父快步走過來替雙方作了介紹。

山田光夫走後,保羅向艾倫說明山田光夫與日本海軍高級將領之間的關係,要求她盡可能與山田光夫接近,以便獵取情報。

艾倫與山田光夫接近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此後,山田光夫不請自到,每晚不僅按時到夜總會看表演,而且堅持在夜總會午夜打烊後,陪送艾倫到寓所門前。

山田光夫與艾倫熟悉後,他對她無所不談。當艾倫知道他1941年冬在中國大陸追查北平圖書館失蹤的《永樂大典》的勇敢行為時,更覺得山田光夫是個正直的日本人。

山田光夫的腳步聲傳上了樓,離艾倫的房間越來越近了。

艾倫走到大穿衣鏡前,與其說她要整理一下衣飾,還不如說她需要鎮靜。

鏡子裏映出她美麗的裝束。紫紅色軟緞長睡衣半敞開著,裏麵是淡黃色緊身內衣。頭頂上黑發高高地挽著一個大髻,皎月般的麵龐,長睫毛下一汪秋水般的大眼睛深不可測,高高的胸脯,修長而裸露的大腿,充滿著女性的嬌媚和誘惑力,臉上卻尋覓不到一絲歡樂。

“我怎麼了?”艾倫自責著,這樣能完成任務嗎?

輕輕的敲門聲響了。

“請進。”艾倫聲音微微有些顫抖,立即將睡衣帶係好。

山田走進來了。艾倫在穿衣鏡前驀然轉過身來。山田首先看到的是艾倫一張由於微笑而變得十分甜蜜的臉。她那雙眸子裏流溢著深深的情意,顯得格外光輝。

“你來了!”艾倫向他張開了雙手。山田光夫反手將房門帶上,上前幾步,一膝跪倒在她麵前。艾倫把他的頭攏貼近自己的身子,山田的軍帽跌落在地。

“艾倫,艾倫……”山田喃喃地念著她的名字。

艾倫沒有回答,隻是用手輕輕地揉搓著他的黑發。

“艾倫,”山田猛地抬起頭,“今晚我要是見不到你,我死也難以瞑目……”

“我,我也很想見到你。”艾倫邊說邊把宮本攙起來,招呼他在長沙發上坐下。她給山田斟一杯血紅色的葡萄酒,自己也倒了一杯,對他說:“來,喝,為了我們的相識。”

“僅僅為了相識嗎?”山田失望與希望交織著,眼裏閃著光。

“我們認識的時間太短了。”艾倫輕聲地說,眼裏柔情似水。

“不,我仿佛認識了你一輩子!”山田把艾倫拉到自己身旁坐下,側轉身凝視著她。

艾倫看到他那雙愛火燃燒的眼睛,心裏不禁顫動起來,連忙低下了頭。

“艾倫,你看著我。”山田扳過她的身子,急促地說。

艾倫心裏亂極了,她懼怕失去了自製力。愛和恨在命運的天平上掙紮著。

艾倫的遲疑,使山田的心燃燒得更熾烈:“我隻要求你看我一眼,這也許是最後的相見,你我從此生死永別!”

“不。”艾倫再也無法抑製自己情感的迸發,用手一下捂住山田的嘴,“你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山田把艾倫的手拉開,摟住她,“我不能騙你,明天我……我就要離開這裏了。”

“上帝會保佑你的。”艾倫心裏回響著這句祝福,但卻說不出來。

“我們艦隊要去瓜達卡納爾島……這一去我預感到必定是九死一生,也許永遠見不到你了。”山田恨不得一口氣將心裏話全傾倒出來,他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明天,日本艦隊要去瓜達卡納爾島。這正是她要獲取的情報,這訊息很快就會到達美軍的總部,這支艦隊的命運在劫難逃了。可是,這支艦隊的機械師,就是眼前摟住她的山田。

“你會平安歸來的。”艾倫脫口而出,隨即一下抱住了山田的頸脖。兩張滾燙的嘴唇吻在一起。

“好了。”山田輕輕從自己的頸脖上拉開了艾倫的手臂,站了起來,在房內踱了幾步,然後拾起地上的軍帽戴上:“再見吧,艾倫!”

“不,你不要走!”艾倫從沙發上躍起,真誠地痛苦地呼喊。

山田停下腳步,異常激動地注視著艾倫,她眼裏燃燒著愛的火焰。

山田激動不已,撲過去將艾倫緊緊抱住,在她臉上、頸上狂吻著。

在一陣旋暈中,艾倫感到剛才脫落的睡衣,被山田給她披上了,並且往她手上塞了件東西。等她清楚過來,他已不在房裏了。她看看手裏,竟是日本軍人視若生命的護身符。她再也支持不住,倒在沙發上痛苦地啜泣起來。

十幾分鍾後,她停止了哭泣,洗了洗臉,換了一套黑衣裙,走出了住所。

艾倫和山田光夫都沒有想到,就在這座小樓附近,一直有一個人在監視著他倆的行動。這人就是山田光夫的好友、海軍情報部的中尉情報員三木。

後來戰場發生的情況是:在日軍和美軍爭奪瓜達卡納爾島曆時三天的海戰中,日本海軍的二艘戰列艦、一艘巡洋艦、三艘驅逐艦、十一艘運輸艦被美軍擊沉。

日軍情報機關逮捕了艾倫。艾倫堅稱自己獲得的情報與山田光夫無關,而情報員山本亦無足夠的證據證實際山田光夫有意泄露了機密,加上艦隊司令小泉將軍的開脫,山田光夫隻被降級改當了水手。因而,山田光夫在二戰時的最高職務不過是個水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