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一)(1 / 2)

第二章(一)

“然香姐,早上好。”

然香略微一愣,隨即輕笑道:“早啊,小蝕。”

入職一個禮拜以來,不管是辦公室的走廊還是電梯門前遇到然香,我隻會重複著類似的問候。雖然打從心底裏希望變換一種方式,或增加一些談話內容,可每次話到嘴邊都像遭遇高溫的冰塊一般融化掉。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需要拿出什麼樣子的表情麵對然香。可能還需要時間對彼此有個了解吧。我隻能如此勉勵自己。

值得期待的是,每天下班後,流本要麼拉著我去他自己所熟悉的上海各地的美食店大吃一頓,要麼跑到超市買一些小菜和幾灌三得利和嘉士伯啤酒,當然還有我極力推薦的青島啤酒。流本很喜歡喝酒,低度數的啤酒、火辣的烈酒一概無拒。但唯獨不喜歡喝紅酒。他認為喝紅酒的男人看起來特別娘娘腔。因為薪水沒有發下來,身上沒有多少錢,所以幾乎每次都是流本請客。

及至禮拜五,展望禮拜六不需要上班,流本變得蠢蠢欲動。那天下班後,流本問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衡山路。那裏是上海非常出名的娛樂休閑中心,林立著各式酒吧、咖啡館、會所俱樂部。我沒有一點拒絕流本的意思。隻要想著一個人下班回家,獨自麵對寂靜的、百無聊賴的空房間,就感到前所未有的可怕。

離開一號線,伴隨著擁擠的人潮暈乎乎地走出地鐵站,我們來到衡山路。此時正值夜色降臨,為各種現代化的采光器具提供了發揮的空間。為招攬顧客,街道兩旁的每一家店麵都爭著散發出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光,不約而同地繪出一元絢麗的虛幻世界。

流本帶我走進一家非常狹小擁擠的酒吧。

按照流本的說法,酒吧很符合他的個人喜好。到處人聲嘈雜,有點髒亂,不同膚色、不同人種的顧客一應俱全,中文的吵嚷聲中夾雜著一些英文、法文、德文的粗口。這是一棟二層西洋樓房,始建於民國十六年,原是當時上海灘一名絲綢富商的私人宅邸,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才被改建成為現在的酒吧。

流本點一杯僅僅添加些蘇打水的伏特加。我喝不慣特別強勁的烈酒,隻是點了杯拌有可樂和果汁的雞尾酒。

“你看,”流本指著一個濃妝豔抹、頂著滿頭黃發的女生說,“如果她主動找你上床,你會願意嗎?”

“大概會願意吧。”

“為什麼,”流本揶揄道,“男人好色的本性嗎?”

“不對,”我搖搖頭,“應該是空虛和寂寞。”

說完,我一口氣喝光杯子裏剩餘的甜酒。放下杯子,我拿起菜單看一看,便向調酒師點了一杯雪梨酒。

“裝在杯子裏的西班牙陽光。”流本嘟囔一句。

“什麼意思?”我問。

“雪梨酒的別稱。說起來,”流本說,“二年前,我曾經去過西班牙旅遊。當時途徑安達魯西亞的時候,專門去附近的堤茲海灣看了看雪梨的出產。”

“學長,”我刻意以很輕鬆的姿態詢問,“然香姐是什麼時候進入公司的呢?”

“你叫她什麼?”流本吃驚地問道。

“然香姐,有什麼問題嗎?”我很意外流本的反應。

“問題倒不大,不過像你這麼稱呼特助,公司裏還是頭一次聽到。”

“其他人都稱呼……稱呼然香姐什麼?”

“當然像我一樣,按職位稱呼。”

“原來如此。”相比較之下,我還是比較傾向於自己對然香的稱謂。

“為什麼會想著這麼稱呼?”

流本這麼問,我倒真的回答不上來。記得第二天上班,當我從洗手間走出來偶遇然香的時候,就那麼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了。

“你該不會……”流本開始猜測。

我不置可否。

“不會,”流本像是對我,又像是對自己說,“應該不會,她可是比你大八歲呢,而且她還離過一次婚。”

“離過一次婚,然香姐結過婚嗎?”我趕緊問。

“嗯,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