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
出租車快速地行使著。馬路上一些低窪的路麵形成許多雨水聚集的水渦，從中倒映出逐漸稀疏的辦公樓或者戶外廣告牌的燈光。一路上可以清晰地聽見輪子滑過雨水的聲音。它們像搖籃曲一樣輕聲催哄著我入睡。
“先生，到了。”不知什麼時候，司機轉過頭說道。
我把錢遞給司機。“謝謝師傅。”我說。
剛下車，一陣輕微的晚風吹到臉上，吹跑了大部分睡意。十月份臨近，秋高氣爽的味道特別濃厚。我長長伸一個懶腰，嘴巴貪婪地猛吸了幾口雨過天晴後的清新。回想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宛如在夢中一般。進入電梯，望著電梯顯示的樓層數字不斷提高，我有點興奮。到了這個時間，流本應該已經回家。我著急著要告訴他今天晚上遭遇的經曆。真不知道流本聽到我的敘述會是什麼反應。
走出電梯，我快步走到門前。房門是虛掩著的，客廳的光線透過大約五公分寬的門縫灑在走廊裏。看來流本已經回來了。可推開房門正要進去，卻看到一件很尷尬的事情。沒有想到流本正和他的太太躺在沙發上親熱。客廳裏衣服扔得滿地都是，兩人已脫得隻剩下內衣。看到我突然回來，流本夫婦趕緊停止親熱，從沙發上快速站起來。兩人慌張地連衣服都忘記穿上了，眼睛不知道該看哪裏好，看一看我，更多地在看著地麵。整個氣氛非常尷尬。我感覺更是如此。我向他們點點頭，算是到聲晚安，便快步走進自己的房間。進屋將房門關的嚴嚴實實，生怕外麵傳來異樣的聲音。過了半天，外麵並沒有傳出我所擔心的聲音。可能他們回到臥室親熱吧，又或者放棄了親熱的打算。真要如此，那可就是我的不是了。我一頭栽到床上，把腦袋深深埋進枕頭裏麵。腦袋裏不自覺地浮現出流本和他的太太親熱的場景。兩人都穿著黑色紅邊的內衣，好像是情侶內衣。記得之前看到流本穿過，看來是和老婆出去約會時一起買的。想著想著，我漸漸進入夢鄉。睡夢中，親熱的畫麵繼續延續，不過主角卻在不經意間換成了我和然香。
第二天是禮拜六。不到七點鍾，我逃跑似地跑出門，來到附近一家網吧查找房源消息。最理想的狀態是，務必在下個禮拜一之前搬走。我明顯地察覺到，自己越來越成為流本夫婦幸福生活的阻礙。當天我就約好三個房東和一個中介機構。可是從早上一直忙活到晚上，沒有一家讓人滿意。要麼房租太貴，要麼太過偏僻，要麼裝修過於簡陋。反正每一處房子都能找出拒絕的理由。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其實當時自己的內心一直在抗拒著搬到新的住處。失去剛剛開始熟悉的居所，重新麵臨陌生，委實有點難以接受。於是，禮拜六自然找不到合適的房子，禮拜天依舊。等到禮拜一上班的時候，我已經不敢回去。流本嘴上沒說什麼，但我知道他心底裏是希望我盡快搬走的。
禮拜一下班，流本約我一起回去。我委婉拒絕掉。看著其他同事陸續回家，我仍然選擇繼續呆在公司。外麵的世界令我越發感到膩煩。我越來越發現，其實自己的辦公室才是最棒的地方。有著熟悉的辦公桌椅，熟悉的飲水機、微波爐，熟悉的鍵盤、鼠標、顯示器。隻要不準備辭職，隻要五年的合同沒有結束，我就可以一直待在這裏。這一天，我一直到末班車時間才離開。第二天也是如此，直到禮拜四晚上八點左右，然香去而複返。老實說，自從八月份入職以來，我一直很渴望主動接近然香。可想起流本對我的告誡，又有些害怕，害怕然香的拒絕。我來到通向總監辦公室的走廊裏，直等到然香出來。
“小蝕，”看見我，然香吃驚地問，“你怎麼還沒走。”
“然香姐怎麼回來了？”我反問。
“公寓的鑰匙落在了公司。”然香轉了轉右手食指上的房門鑰匙，“小蝕呢？”
“我，我在加班。”
“年輕人果然有幹勁。”
“還好，還好吧。”我不自覺地摸一摸後腦勺。
“不過要注意休息，”然香說，“身體垮掉可得不償失。”
“嗯。”
“你現在回去嗎？”然香問。
“然香姐呢？”
“正準備回去……對了，今天晚上有沒有空？”
“有的。”直覺提醒我馬上作出肯定的回答。
“要不要跟我去個地方。”然香神秘地說。
“去哪裏？”我來了興趣。
“先賣個關子，去了你自然知道。”
“請等一下。”
說完，我回頭跑進辦公室關掉電腦。
“走吧。”我回到然香跟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