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一）
和美倫的相逢好像是做夢。聯誼過去很長一段時間，美倫沒有像大學期間一樣經常給我打電話。有時候想起，我都懷疑手機裏麵的號碼是否仍然是大學時的動感地帶。但美奐知道我的號碼，打破了我的臆想。每個禮拜六或禮拜天，美奐會打電話給我，吵著要我請她吃牛排、比薩、哈根達斯。沒事的時候，我都應承下來，條件是每餐的價格不能超過兩百元，且每個禮拜不能超過一次。
十二月十一號下午，美奐拉著我去豪享來吃牛排。豪享來比想象中經濟實惠，我很欣賞類似的餐飲連鎖店。美奐依舊點了自己喜歡吃的咖喱牛排，而我則點了一份中式料理，黃鱔魚套餐。兩個禮拜後的禮拜六中午，我向美奐問美倫最近的狀況。美奐正用刀子割著牛肉。
“我沒告訴過小蝕嗎，”美奐用刀子割下一塊牛肉塞進嘴巴，邊咀嚼邊說道，“美倫的其中一個追求者千裏迢迢從紐約追到上海。怪不得美倫老是拒絕伯父伯母介紹的對象，原來自己早有打算。”
“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地說。
“老實說，那個人長得挺帥，穿得也非常時尚。聽美倫說，他之前在紐約一家高級雜誌社擔任服裝設計師。是美倫實習期間的同事。這次為了美倫，特意辭掉紐約優厚的工作待遇，跑到上海和美倫在一起。不得不佩服他的決心。換作是我，早已是感動得痛哭流涕，別說作男女朋友，就算求婚我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兩個人看起來非常合適呀。美倫待在服飾雜誌作主編，他上個禮拜則在美特斯邦威得到設計總監的工作。兩人的工作都和服裝扯得上關係，每天應該有說不完的話題。”
“你的意思是說，美倫沒有答應人家的追求？”我問。
“差不多。雖然他沒有對美倫直接說些喜歡你、愛你，但傻瓜都看得出來。真是，難得人家大老遠從美國跑來。美倫經常說他對自己來說是一種壓力。我在想，美倫是不是另有喜歡的男人了呢。不然放棄這麼好的男人，可是白癡才會做的事情。小蝕說對不對。”
“嗯。”
正如美奐所說，美倫可能有了自己喜歡的男人。美倫在紐約經曆過什麼。我無從知曉其中蘊含的事實，也沒有機會去窺視一二。我的生活繼續圍繞著公司、單身公寓、PERA PALAS咖啡館和教堂之間來回打轉，同時心裏一如既往地保持著對然香的渴望。
十二月十七日，嫻靜的婚禮如期舉行。然香請假前往參加。嫻靜邀請過我，但被我推脫掉。
十二月十九日是禮拜天。晚上大約七點鍾，我正幫著文叔洗杯子。
店門應聲而開，然香走了進來。
“婚禮舉行得怎麼樣？”文叔問。
“非常熱鬧，”然香說，“男女雙方許多親戚好友都在。大家吃飯鬧洞房。一直折騰到淩晨兩三點才罷手。”
“然香姐，”我說，“你的氣色看起來不太好。”
然香不自覺伸手摸一摸臉頰。“有嗎？可能昨晚睡得太晚，沒有睡好的關係吧。”
“想喝點什麼？”文叔問。
“一杯摩卡。”
“小蝕，”然香問我，“為什麼沒有去參加嫻靜的婚禮。”
“我不太喜歡參加婚禮。”
“結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文叔說，“怎麼會不喜歡？”
“文叔說的是，”然香說，“明明那麼年輕，卻討厭參加婚宴。要說討厭，理應是像我一樣的離婚女人才會出現的心態。”
“或許是我不太敢去麵對別人的婚禮吧。”我說。
“聽口氣，好像是別人搶走了屬於你的新娘，而你因為無力奪回，最後隻能躲得遠遠的，免得眼見傷心。”
“不全是，”文叔的比方讓我不禁一笑，“不過的確有那麼一點味道在裏麵。”
咖啡煮好。然香端起咖啡輕輕喝一口。
門再度打開。率先走進來的是幾個年輕的女孩子，跟著後麵是鄭姨。鄭姨似乎對婚禮的事情很熱心，不住詢問然香其中的細節，並忍不住聯想起自己當年結婚時的歲月。
“兩位沒有結婚的打算嗎？”然香問。
“有，”文叔說“不過要等兩年。等我兒子畢業後，我們才會結婚”
“要等那麼長時間？”
“年紀越大，時間過得越快，兩年不算長的。”鄭姨說。
然香不再說話，低頭喝咖啡。這一次，然香喝得很快。
“小蝕，”然香放下杯子說，“陪我出去走走可以嗎”
“現在嗎？”很少聽到然香提出這樣的請求，我感到很驚訝。
“嗯。”
我看看文叔。
“去吧，反正老太婆在這裏。”
放下手中的杯子，拿起旁邊的毛巾把手上的水珠擦幹淨，我跟著然香走出咖啡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