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二）
二零零五年元旦，天氣很冷。電視台報道最高溫度零度，最低溫度零下四度。我躲在床上直到上午十一點。中午起床到樓下吃一碗牛肉拉麵，便直奔附近的網吧去上網。網吧不僅暖和，而且人很多。下午一點，我發現一部美國肥皂劇，‘成長的煩惱’。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在國內開播時，我已經念寄宿中學，沒有什麼機會觀看。今天僅僅試看第一集，我就決心一定全部看完。晚上十點，我才離開網吧。吃一碗番茄雞蛋炒刀削，回家直接睡覺。
一月二日，氣溫稍微回升。中午可達到四攝氏度。我繼續待在網吧享受西弗一家的喜怒哀樂。下午四點，我依依不舍地走出網吧，前往超市去購買火鍋的食材。今天，我決定去然香家中吃火鍋。還沒趕到超市，然香就打電話讓我今晚到她那裏吃火鍋。不過不需要再購買食物，因為嫻靜已經買好。嫻靜已經回國，要和然香一起吃火鍋。在我看來，這是一個小小的遺憾。但沒有關係。嫻靜是支持我追求然香的。我重新回到網吧看電視劇，直到夜幕降臨。
晚上五點半，嫻靜打電話叫我過去。六點鍾，我趕到然香家中。打開門，旁邊的鞋架上多出一雙咖啡色的大鞋碼拖鞋。我換上走進客廳。嫻靜和然香正坐在桌子前攪拌已經放進電鍋裏麵的蔬菜和牛肉。
“嘴巴夠長，”嫻靜說，“剛開始吃就來了。坐吧。”
嫻靜指一指自己的對麵，然香的旁邊。我跟著坐下。
“什麼回來的？”我問。
“昨天晚上。”嫻靜說，“這次去悉尼虧大了。”
“不好玩嗎？”
“是時間不對。唉，不得不懷著兩大遺憾生活下去呀。”
“什麼遺憾？”
“第一，沒趕上幾天前上海難得一見的大雪；第二，沒趕上悉尼二月九日開始的同誌嘉年華會。”
“同性戀嘉年華？”
“沒錯。據說是全球最大的同性戀聚會遊行。到時候，悉尼的劇院、泳池、熱鬧的街道都會擠滿同性戀。他們穿著裙子、帶著胸罩、走著性感的舞步。哎呀哎呀……我連同性戀酒吧都沒有去過，真的很好奇同誌嘉年華的盛況究竟是什麼樣子。一定很好玩吧。要不三月三日再去一趟悉尼，那天舉行大遊行，可是歡慶的高潮呢……要請假，還是算了吧。”
“可以吃了。”然香說。
然香為我和嫻靜盛上米飯。
“小蝕，”夾起一塊牛肉放進碗裏，嫻靜說，“怎麼不搬過來住呢。有時間我過來玩的時候，三個人像這樣吃火鍋不是挺好嗎？”
“不搬過來，”然香反駁道，“照樣可以過來玩，比如說今天。再說人家小蝕住得好好的，為什麼非要搬過來住呢。”
嫻靜不理然香，盯著我問：“小蝕想搬過來住嗎？這是我的房間，我想讓誰進來住就讓誰進來住。”
“我的話，”我有點不知所措，“覺得然香姐的話挺有道理的。”
“是嗎，”嫻靜瞪我一眼，“那隨你便。”
吃過飯，我和嫻靜回家。
“告訴我，”嫻靜下樓問我，“為什麼撒謊。我知道你很想搬過來的。”
我不說話。
“小蝕，”嫻靜轉過身，以及其嚴肅地口氣說，“現在我很認真地問你，你喜歡然香嗎？”
我還是很猶豫。隻要沒說出口，那麼即使然香知道，我也可以否認，這樣就可以繼續像現在一樣和然香保持親近的關係了。可一旦說出口，什麼都將改變。那樣的話，很可能連最基本的溫暖和幸福都會失去的。
“好，你不說是吧。”嫻靜氣急敗壞地說，“你以為像這樣能保持一輩子嗎。然香早晚有一天會離職。到時候換到別的公司，或者幹脆去別的城市，或回奧克蘭，到時候你怎麼辦？跟著一起去嗎？你憑什麼跟著去。你真以為自己是然香的弟弟嗎？你要明白，你們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
我怔怔地看著嫻靜生氣的樣子，半天沒回過神。
“到時，你會怎麼辦？”嫻靜質問我。
也對，嫻靜的一番話逼著我想道，萬一然香辭職回奧克蘭……自己已經習慣有然香的日子……如果然香離開，我該怎麼辦。
“沒錯，”鼓足勇氣，我承認道，“我很喜歡然香。不對，我愛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