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龍,賀胡子,性情特別豪爽。在西南,兩家人樓上樓下,孩子年紀也差不多,一塊兒玩,一塊兒打架。解放後,父親常帶我們去賀伯伯家串門兒,大人們又說又笑,孩子們又玩又鬧,別人不知道,還以為是一家人呢。
說來也怪,十大元帥,父親與九人關係都極好,可唯獨就是與林彪從不來往。話也說回來,這主要是因為,林彪性情太古怪,是他從來不與任何人來往。
回過頭來說西南吧!
劉伯承調往南京工作後,在西南,在四川,主持軍政工作的主要是父親和賀龍。
到了西南,父親工作之繁忙分毫不讓戰時。
你想,又管軍事,又管政治,又管經濟,還有民族問題,也是千頭萬緒,不容閑暇的。
在西南,戰爭結束了,父親問他的部下:“仗打完了沒有?”
父親解釋道,西南今後的工作,比普通軍事鬥爭要複雜得多,不是打幾個衝鋒就能解決問題的。
他說,西南的任務是:九十萬、六千萬、六十萬。
九十萬,指的是要把戰爭中俘虜和投誠的九十萬原國民黨部隊改造過來,成為人民的軍隊,成為能工作、能生產的人。
六千萬,指的是西南七千多萬人口中,有六千多萬是我們要依靠的人民群眾,要把人民組織起來,實行土地改革,組織生產,恢複經濟。
六十萬,指的是我軍在西南的六十萬部隊,要把戰鬥隊變為工作隊,提高素質,加強紀律,去創造和建設一個新的大西南。
做地方工作,父親的風格,與做軍事工作一樣,作風是簡單明了,處理問題明確果斷。
父親主持開會,兩大特點。
第一,開短會,西南軍政委員會召開的第一次全體會議,隻開了九分鍾。沒有繁文縟節,沒有多餘的話,話講完了,就散會。
第二,先聽意見後作決斷。每逢開會,總是各部門先發言,不管提出什麼樣的問題,也不管提出多少問題,大家發完了言,擺完了問題,該父親發言了。他一二三四五,當回答的回答,當發回研究的發回研究,當拍板決定的立即拍板作出決定。
西南局的人都說,他們常常是帶著許多問題、許多煩愁、許多疑慮而來,但散會時,則每個人都已目的明確、任務明確、方法明確。
在西南期間,父親還決定了兩件大事,第一,是修築從拉薩到青海的青藏公路。第二,是修築成都到重慶的成渝鐵路。
父親心裏明白,仗雖打完了,而建設一個新中國,比起打仗,將會工作更多,任務更重。
在此以後,經過兩年的治理,大西南的秩序迅速穩定,經濟開始恢複,一切工作均逐漸走上了正軌。
……
在重慶,我和弟弟相繼出生。我們兩個算是真正的四川人。
其實,我弟弟是揀來的。
當時,我們家已有四個孩子,三女一男,有了第五個孩子後,媽媽正好在重慶的人民小學中當校長。她那個時候忙極了,不想再生孩子了。結果二野的衛生部長說:“也許這是一個男孩子呢?”為了這句話,飛飛幸得生命。結果,這個本不想要的孩子,反倒成了父母親心中最疼愛的孩子。
在重慶,我的祖母從鄉下來了。
說起來也有意思。
我的二姑姑鄧先芙,那時在老家廣安上中學,已經參加了四川地下黨的外圍活動。
四川快解放時,地下黨找到了她,告訴她,你的大哥要打回四川了。
父親到重慶後,二姑姑由組織安排從老家廣安到了重慶,見到了這個她從未見過麵的長兄。
二姑姑回到廣安,把消息告訴了我的祖母。
我這個祖母一聽,高興極了。
要知道,臨解放的時候,我們在廣安的這一家人,在兵慌馬亂的年月,已瀕臨破產的境地。
由於我父親是共產黨的關係,我的祖母雖不懂政治,但卻一心地認準了共產黨好。她的女兒參加了地下黨的活動,有一次竟把在華鎣山遊擊隊的共產黨員領回了家。祖母二話沒說,就把共產黨員在家裏藏了起來。
要知道,祖母是一個寡婦人家,又沒有錢財勢力,藏了共產黨,是要殺頭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