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脈相連(2 / 3)

1973年5月13日是阮顯忠終生難忘的日子。那時,新鄂正在村西邊的山溝裏修水庫。5月的新鄂,大地剛開始化凍。那天下午,阮顯忠和他的戰友象往常一樣,在剛打好的炮眼裝上自製的炸藥和雷管,點上導火索,迅速離開了現場。“咣、咣、咣……”,不一會兒傳來一陣陣爆炸聲,煙塵滾滾,凍土飛場。又等了十多分鍾,當他們過去察看走到現場,突然一聲巨響,殘留的啞炮爆炸了,把跑在前麵的顯忠高高地掀起,又重重地摔在地上,同時被炸倒的還有水庫工地的鄂倫春隊長和另兩名知青。其中最嚴重的是顯忠,他滿身是灰,滿嘴是土,臉色蒼白,雙目失明,已經昏迷,另幾個人則滿身是血。

人們從四麵八方趕來,砍下楊木樹杆,穿過麻袋做成擔架,喊著“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的口號,輪流抬著擔架,把傷員送到了6裏外的公社衛生院。醫生迅速做了簡單的檢查,判定昏迷的顯忠傷情嚴重,危在旦夕,必須盡快送縣醫院搶救!

這是一場人與時間爭奪生命的賽跑。拖拉機開足馬力,載著傷員和幾十名陪同並預備獻血的知青和老鄉,向縣城進發。大家個個心情沉重,隻有轟鳴的機器聲和拖拉機的燈光,穿過沉沉的夜幕,經過初春崎嶇濕滑的山路,給人們點燃心中的希望。他們趕了60裏山路,橫在麵前的卻是正發春汛的遜比拉河,河麵水流湍急,濁浪翻滾,隻有僅能容下數人的小船才能擺渡。大家把傷員小心翼翼地搬到船上,用鋼絲繩慢慢地把小船拉過百米寬的河麵,一船一船把隨行的幾十個人送到對岸,登上縣裏早已派來等候的客車。又駛過了120裏公路,終於在第二天淩晨趕到縣城。

送到縣醫院的顯忠已瀕臨死亡,血壓高壓為40低壓為0,急需輸血,而新鄂趕來獻血的人中竟然沒有與他相同的O型。“同誌們,現在上海知青生命垂危,正在縣醫院搶救,急需O型血!”縣廣播站的大喇叭驚醒了全城的人們。不一會兒,縣醫院裏排起了輸血的長隊。新鄂大隊鄂族支書孟鎖柱、來送受傷父親的16歲鄂族女孩孟秋芳和縣供銷社的滿族姑娘葉小鬆首先獻上了寶貴的鮮血,隨後充滿人間溫情的2000毫升鮮血,如生命之泉源源不斷地流入了顯忠的體內。這天,縣領導親自指揮,縣醫院的領導和黑河趕來的專家為他縫好了破裂的小腸,修補了穿孔的眼角膜,從死神手中搶救了寶貴的生命。

至今,老阮還深刻地記著當時的情景:當我躺在手術台上時,我仿佛掉進一個深深的井底,胸口壓著一塊巨石,沉甸甸一直下落,眼前一片黑暗,隻聽見“當、當”的鍾聲,伴著一道道白光從眼前劃過,直到失去知覺。不知過了多久,我夢見自己隻身漫步在大森林裏,這正是我們新鄂所在的興安嶺,四周都是又粗又壯、筆直挺拔的鬆樹,一道道金色的陽光穿過茂密的樹枝,灑在積滿厚厚落葉的地上,那麼斑斕絢麗,到處充滿生機。我張開手臂剛要飛奔,耳邊響起“不要動”的喊聲,感到手腳被人緊緊按住了。原來經過五天五夜的昏迷,我終於蘇醒了,而圍在身邊的是領導、醫生和親愛的戰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