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博士的情結(2 / 3)

吳學先是個知道感恩的人,她說,我曾是知青的學生,我能走到今天,一方麵是父輩的教誨,另一方麵就是知青的影響。六十年代末,老軍墾的孩子先後進入學齡階段,恰巧這時知青來了,其中的優秀者成了我們的老師,他們在大城市接受過正規教育,給北大荒帶來全新的教育理念。我上學的32團(北興農場)三中和一中,因為來了知青當教師,物理、化學課有了實驗室,體育課不再隻搞軍訓,音樂課學樂理也唱抒情歌曲。體育老師袁大任曾是北京少年乒乓球隊的種子選手,在一中辦起了乒乓球隊,認真培養軍墾子弟,為八一隊、省隊和國家隊輸送了許多隊員。團裏還蓋了乒乓球館,在這裏舉行過全省的少年乒乓球賽。現在袁大任在國家體育總局當司長。還有一個教音樂的上海女知青徐曉懿,一邊教學生唱歌,一邊自己練習聲樂,培養了一批熱愛藝術的學生,自己也考上了大學,現在是上海師範大學的音樂教授。知青中的好老師數不勝數。

學先也是知青的戰友。1974年高中畢業後,先在馬場當老師,後調到團部廣播站當編輯兼記者。那時每個團都有自己的廣播站,每天播音四次,早晨一小時,中午、晚上各一個半小時,晚上8時準時轉播中央台的新聞聯播。每天至少有半小時的本團新聞。學先回憶,當時32團廣播站的女播音員是北京女知青馮秀清,播音水平不亞於中央台,哈爾濱知青胡宗琪是男主播,還兼著站長。學先說,那些日子,我們天天加班,白天采訪,晚上寫稿,我寫完之後,小馮和宗琪馬上錄音。第二天清晨,伴隨著《東方紅》的樂曲,宗琪說:“315廣播站,現在開始播音!”渾厚的男中音通過電波喚醒沉睡的田野。早飯後,我又背著書包扛著錄音機下連隊采訪了,一天又一天,很充實,也很快樂。

讓學先難忘的是在工作中結識的知青朋友。著名相聲演員趙炎那時是32團宣傳隊的骨幹。她還記得有一次他表演詩歌朗誦,穿著新四軍的灰色軍裝,打著綁腿,帶著紅帽徽紅領章,深情的語調感動了所有觀眾。說實話不知迷倒了多少女青年。當然,隻能是柏拉圖式的戀情。後來,趙炎和北京知青高紅燕談對象,她是高幹子女,很漂亮,卻一點也不嬌氣,當副連長,扛麻袋裝車,她自己能裝一卡車。學先和趙炎、胡宗琪(曾是電影《高山上的花環》的副導演,現任總政歌舞團導演)是要好的朋友,當年他們一起談藝術侃人生,總有說不完的話,那時的友誼一直持續到北京。前幾年他們三個人還聯合創作了一部關於北大荒生活的電視劇,宗琪主張叫《風雪荒原》,而學先更喜歡《荒原月色》這個名字,因為資金沒有落實,還沒開拍,學先先聲奪人地用《荒原月色》為名寫了一篇很美的散文。薑昆說,這篇文章表達出她對父輩的敬仰和對知青的肯定,很有文采,很有見地。

1977年恢複高考,學先和許多知青一樣欣喜若狂。她的高考成績很好。但是,也許因為報高了,也許因為77年錄取工作不夠嚴謹,她被一所師專英語係錄取。畢業後她被分配到泰來縣的一所中學當英語教師。1981年不服輸的她再次參加高考,以齊齊哈爾地區文科狀元的成績被東北師大中文係錄取。在這所國家重點大學裏,她是一等獎學金獲得者,還是學生會的學習部長。因品學兼優,1985年畢業後被分配到教育部的高教出版社。後來,學先又考取了北京師範大學的碩士和博士。1993年她順利通過出國考試,公派到英國的諾丁漢大學,成為專攻西方文論的訪問學者。

作為禮物,學先把她的博士論文《燕卜遜早期詩學與新批評》一書贈給我,這是一部關於英國文學批評家威謙?燕卜遜的專著,在我國,相關的中文資料極少,學先全靠閱讀英文資料寫成了這部填補西方文論研究空白的學術專著。她的英文是相當棒的。她的導師童慶炳教授在這部書的序言中說:“她本來可以在高教社安安穩穩踏踏實實地繼續她的編輯工作,可她永遠不知滿足,她不斷充實和提高自己,讓她的生命之樹結出更豐碩的果實。”

2000年,吳學先被借調到香港最大的國有企業華潤集團研究部當研究員。組織上這樣做是為了解決她的兩地分居問題,他的老公在華潤集團當副總。初到華潤,這個文學博士感到很失落,因為不能直接創造利潤和價值,她為此迷茫。但是很快,她的寫作能力受到華潤人的認可。2004年,華潤領導把撰寫華潤史的任務交給了她,她用了三年的時間查閱史料,在中央檔案館、外貿部檔案館查閱資料3000餘卷,並翻閱了從1938年到1983年的香港老報紙,還采訪了170多位人物,最後撰寫成一部40多萬字華潤公司史。華潤史實際上是一部我黨的早期對外經貿史,其中披露了許多鮮為人知的故事,涉及周恩來、朱德、任弼時、陳雲、博古、楊尚昆等黨和國家領導人。這之後,學先以她占有的豐厚資料給大學生做了七場題為“通過華潤看我黨領導的早期經濟工作”的報告,她告訴那些的年輕人,中國共產黨早就有領導經濟的經驗,他們也一定能領著中國人民走進現代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