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就快步走了出去。
沈綰心是薛初見帶去書房的,這句話,他從來就沒有忽視過。
而薛初見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膽子,這還用說嗎。
她背後的主子,除了陸氏,還能有誰。
隻是他沒想到的是,等他趕到婉華院,迎接他的卻是喬氏。
“怎麼是你?”看著低眉順眼的喬水蘇,楚庭深的心裏閃過一抹不悅,他要找的,可不是她。
“回爺的話,大夫人難產,今早才誕下大公子,可是她,卻不幸歿了,而薛姐姐,一聽大夫人歿了,竟然也一頭轉死在了產房的柱子上,等請來莫大夫的時候,已經沒治了。”
“哦?”楚庭深挑眉,眉眼裏跳動的,是不甘的怨火:“她臨死前,可說過些什麼?”
“這個……”喬氏猶豫了下,沒敢說話。
“說!”楚庭深暴怒:“不然就跟她們一起上路。”
“是,爺!”喬水蘇往後退了兩步,顫了顫,才道:“二夫人死前,隻說,謝大夫人厚德,她終於為自己的孩子報仇了。”
“這樣……”楚庭深咬牙:“果然是她,果然是她啊!”
薛家人,果然都是禍害。
合眼,他沉思許久,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很久後,才道:“薛初見,送回薛家,陸濃華,送回陸家,至於孩子,就叫楚罪,乳名,非兒,交給你撫養。”
說完,就扭頭離開了,也不管喬水蘇能不能照顧得了那孩子。
畢竟,連她自己都隻是十五六歲的孩子啊。
*
沈綰心這一睡,就睡了半個多月,薛初見和陸濃華也被送回了各自本家。
這一次,楚庭深是徹底的無奈了,絕望了。
銀針紮手,十指連心,都喚不起她,情話綿綿,情深意重,都感動不了她,狠厲威脅,以毒攻毒,更是石沉大海。
此時,坐在沈綰心的身邊,他隻能目光呆滯,深深凝望,像個流浪漢,看著自己最愛吃的雞腿,卻怎麼也咬不到似的。
“大官人,你就放棄吧,小姐她,根本就不想醒來,與其這樣,還不如讓她換個地方養著呢。”不知何時,善堂的管家也走了進來,語重心長的勸道。
“不,不可能!”楚庭深癲狂的叫道:“我是不會放她走的,我已經孤單了十幾年了,我怎麼能放她離開。”
“唉!”善堂管家歎了口氣:“可是不走,她會沒命的。”
這時候,梅先生也跟著附和道:“管家說的不錯,在楚宅,小姐已經受了太多的苦,這環境,根本就不適合她,也難怪小姐不肯醒來,與其這樣死撐著,還不如,就此放開她,從此之後各不相幹,至少,大家都是好好的。”
“是啊!”善善也紅著眼睛道:“自從夫人進了府,就沒過過一天的好日子,請大官人饒小姐一命!”
說著,善善就跪了下去。
而善堂管家和梅先生,也都跪了下去,一起道:“求大官人饒小姐一命!”
“你們,你們……”楚庭深紅著眼睛,張口,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思緒也有些恍惚起來,總感覺那幾個人已經站起了身子,張牙舞爪的像他逼來,想搶走他的愛人。
情急之下,他直接就拔出了靴子上的尖刀,抵在了沈綰心的脖子上,大聲喊著:“你們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她!”
“然後,我再自殺,陪她一起死,黃泉路上,誰也不孤單……”
說著說著,他就哭了起來:“庭深與綰心,寧可死別,都絕不受生離之苦。”
他的語調蒼涼而又熱忱,久久的盤旋在清涼閣寢房之中。
此情此情,就連見慣生離死別的梅先生都沒話可說了,還有誰能不動容。
“血,夫人流血了。”眼尖的善善驚聲喊著,經她一提醒,眾人才瞧到,沈綰心的頸子上,是真的見血了。
但已經癲狂的楚庭深卻根本發覺不了,隻是緊緊的抱著懷中的小女人。
所幸的是,他的手上沒有再繼續用力,所以沈綰心脖子上的那一道血線,很快就凝結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楚庭深的神誌才恢複了清明。
但低頭一看,懷中的女人,卻是哭了。
眼淚如決堤的河水一般,一直流個不停,使她的整張臉都遍布著縱橫交錯的淚痕。
“綰心—綰心……”他騰出一隻手,拍著她的臉頰,輕聲喚她。
但她卻像是睡不醒一樣,隻是哭。
“梅先生快來看啊,她流淚了!”自己無能為力的楚庭深這才想起了一直跪在那裏的梅大夫,忙出聲叫道。
梅大夫聞聲,忙爬了起來,走上前去,彎腰察看了半天,才道:“小姐隻是不想在楚宅再呆下去,無奈身子骨太差,隻能眼淚來表示自己的意思。”
“你胡說!”楚庭深捶床,一臉的不可置信,她怎麼會想要離開他呢?
他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騎馬看雪嗎?
難道她都忘了?
“大官人身體不適,先歇著吧,我跟管家就先告退了。”梅先生無奈的歎了口氣,然後攙起管家,一步一頓的離開了。
“你說呢?”楚庭深抬頭,忽然就將目光放在了善善的身上。
“回大官人的話,奴婢也覺得梅先生說的有理。”善善抿了抿嘴,慢慢的說著自己的意見:“夫人這一年來,過得確實很不好,相信大官人也看在眼裏,而且這不好,也不盡是身體上的受傷,更重要的是心理上的壓抑,別說夫人隻是個十六歲的孩子了,就算她與奴婢一般大,想來也是受不了那種朝不保夕,無人可親,無人可近的日子的。所以,奴婢相信,夫人不是醒不過來,而是不願意醒過來。再者,大官人你說,您與夫人寧願死別,都不願受生離之苦,您是這麼想,沒錯,但是您有沒有想過夫人是怎麼想的呢!奴婢記得,夫人曾告訴過奴婢一句話,叫什麼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奴婢智拙,雖然不是很懂這是個什麼意思,但奴婢卻直覺,它能代表小姐的意思。再退一萬步來講,就算大官人與夫人,這幾年無緣,但人生這麼長,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呢!所以與其相看兩相厭,倒不如放彼此一條生路,沉澱幾年,待您和夫人都對過往釋懷了,再從新認識。”
“說完了?”楚庭深抬眼,眉裏眼裏,盡是虛無。
腦中卻被善善的那一句“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充斥著”。
“是,奴婢說完了,要打要罰,但憑大官人處置。”善善昂頭,一臉的大無畏。
“我會考慮下,你先下去吧。”出她意料的是,楚庭深卻沒有懲罰她的意思,而是和氣的讓她下去,還說會考慮她的意見。
善善思量著他可能同意自己的可能性,一邊往外走去。
隻是臨走之前,她又有些躊躇的回了一下頭,若有所思的說道:“難道大官人從來都不覺得四夫人可疑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楚庭深抬頭,一臉的訝異,因為他確實從來都不曾懷疑過喬水蘇。
“沒什麼,奴婢隻是想起沈夫人曾經說過的一句話,越是不可能的,其實就是最可能的,而且,四夫人出身醫學世家,喬老太醫又是知交滿天下。”話說到這裏,善善就住了嘴,有些事情,確實應該適可為止,點到為止。
“恩,你說的,我會去查,你先下去吧。”“是,大官人。”善善點了點頭,然後就扭頭離開了。
第二天的時候,沈綰心的眼淚還在流,隻不過跟前一天相比,明顯少了很多。
楚庭深一臉揪痛的抓著帕子,幫她抹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