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解相思
為什麼七皇子的心，這般的深？深到不見底，讓人猜也猜不著。
煩我了是吧？我輕輕地歎息著，他終是主子，再古怪的事，也不能問為什麼的。
我垂下頭去看著指甲，天珠在腕間閃著淡淡的光華，漂亮又華貴。
指甲的光華是平淡而微微的粉色，人生也便是如此才好，平淡而內斂。
“倪初雪。”他輕叫。
我輕應：“有什麼吩咐？”
“你不生氣了？”這會兒，他又來勁兒了是吧，剛才他還叫我一邊去。
等我不生氣了，他又轉過頭來問我。
我平靜的眼看著七皇子，“七皇子怎麼連宮女的生氣也關心呢？我冷靜下來，也就能想通了。你做，有你的道理，而且，我也隻是一個宮女，不是嗎？謠言總是有得傳的，不可能得一世的清寧，可是，路是自己的，要怎麼做，卻不能跟著別人印的影子來吧。”
“心酸了是吧？”他冷哼，端起茶顧自飲著。
我搖搖頭，“沒有，心酸會讓自己心裏也難受的。與其這樣，為何不去想另一麵的通路呢？世人怎麼說我也罷了，能了解我的，終究不會用這樣的眼光來看我，不是嗎？”
他眼裏帶著讚賞的笑意，笑道：“倒是好。”
“人生在世短短的幾十載，看也看不盡太多的東西，不能留得太白了。”
“你很想出宮是嗎？”
我點點頭，“是的啊，七皇子，出宮多好，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再高，飛不過雲，再躍，躍不出海。”
“唉，爭這些小細節做什麼？外麵，的確是自由啊，天是空曠的，人是自由的，想要去哪裏就去哪裏，沒有什麼尊卑，也不用守什麼禮節。”我好是懷念以前的生活啊。當時，為什麼就不會好好地想著呢？我看向他，“七皇子，我現在是不是幫了你一個忙？讓我出宮好不好？”
殷殷地請求，不像是平時的我了，隻因宮外太吸引人，我有太多的牽掛。
他看了看我，“你倒是以為我不知你心裏打什麼算盤嗎？”
“我不敢瞞你。”也沒想要瞞著他，他神通廣大，什麼都知道。
“七皇子，我賠上了名聲，在宮裏待著也是極不好的了。”
七皇子借此，可以讓那耶律重相信，他是沉迷於女色的。
“你幫了我嗎？”他輕笑。
我臉有些紅，“唉，別談這些，算了，當我沒有說。”
他垂下眼，“好吧，算我欠你一個情，你想要什麼，就跟我開口。”
我搖頭，“我什麼也不想要。”
“倪初雪，你可以要求我，讓你成為畫女，這樣，你可以到處去畫，也不用懼怕任何人。你不是很喜歡畫的嗎？宮裏多的是美景，多的是地方，讓你畫得流連忘返。”
我輕笑地看著他，眼裏閃亮，“七皇子，你是有些可惡。好，讓我罵你一頓，是我的要求。”
他冷哼，眼裏的光華，卻變得柔和，“好個大膽的宮女，掐得我還不夠重嗎？回去再跟你算賬。”對著我的眼神，他居然轉過了頭去。
我嘿嘿地笑，“你皮厚肉硬，不怕不怕。”
他極是好心情，漂亮的眸子中流過一些燦爛柔和的笑意，“誰皮厚肉硬了？你當我是核桃嗎？”
“我可不敢，不過，這是你說的哦。”算賬，我才不怕呢。他說的算賬，都沒有算成的。
他背對著我，給我一瓶藥，“給我擦擦。”
我在他的背後戳著，“哪裏？這裏，還是這裏？”
“你。”他氣惱地轉過身，黑眸灼灼發亮，佯裝生氣，“你是存心的。”
我笑得可開心了，“沒有呢。我隻是確定哪裏是掐痛的，才好下藥啊。”
“隔著衣服上藥？”他挑起眉。
“嗬嗬，男女授受不親。”我頭支在棋盤上，“七皇子的身份可是尊貴極了，要是讓我看到什麼，那就是你的損失了。”
“倪初雪，你就笑吧，我看你能得意多久，現在也曉得我是七皇子的身份，倒是不怕我讓你直接侍寢。”他冷然地收起藥。
我才不怕呢，自信滿懷，“七皇子你眼光如此之高，我才入不了你的眼呢。我也是為你好啊，你知道我笨手笨腳的，要是讓你凍著了，可是大罪一條啊。”
“你是宮女還是主子？”他狠狠地一瞪我。
“宮女啊。”我甜甜一笑，“就是有時失禮了。”
他重重地歎氣，伸出了一隻手，“那做我身邊可以信任的朋友吧！”
我重重地拍了下去，他沒防著，手讓我打在棋盤上，痛得他一瞪眼。
抓著他的手輕揉，“好啦好啦，不痛，給你吹吹。哇，你的手好漂亮啊，比我的還要漂亮，女人都比不上……”嘿嘿，不敢說下去。
他臉黑得可以，抽回了手，“倪初雪，你把我當成什麼？”
我捂著嘴閃得老遠，“有種東西，四個腳的，一跑就很快。”
“給我過來。”他低低地怒吼，瞳孔中，含著一種笑意的火焰在搖擺。
我搖頭，“不過不過。”我就坐在門簾邊，他要抓我，我就躲出去。
他僵硬地放下那繃著的臉，招招手，輕聲地說：“過來，倒杯茶。”
“你要罰我的，我不過去。”別以為我好騙的。
“奸猾得很。好，我不罰你，我保證。”他又看著車頂低咒，說什麼還是他第一次保證來著。我還沒有聽到完結，他又低低地一吼：“快點。”
我小心地爬了過去，還是坐得挺遠的，一邊倒茶，一邊看著他。笑意，卻是不經意地泄出唇角，可以這般輕鬆，真是好啊，我又多了一個朋友。
這些朋友的身份可真是厲害，一個比一個有來頭。
他臉色極是難看，不過，還真是說話算話，沒有暗算，沒有偷襲。我把茶給他，他一飲而盡，我又續上。
“七皇子你別生氣了，嗬，我不是也很快就不生氣了嗎？你瞧，剛才我還哭來著，現在也沒有哭了。我陪你下一盤棋吧。”
“你焉是我的對手？”他冷哼。
“我當然不是你的對手，不過自己跟自己下，真不是一般的寂寞，我不認為那是一種更高的境界。”我將棋子都收了起來。
如果有兩個人，何必自己跟自己下棋呢？我自小就寂寞，我知道那種味道好難受。沒想到他亦是，有些心憐他了。怪不得可以如此的冷漠如此的無情，因為他的身邊，根本就沒有一個朋友。越是高高在上的人，越是渴望得到一些關注和真切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