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一硬,眼裏有光華在流動著,變得好漂亮,要是我是第一次見他,我必定會忘了呼吸是怎麼一回事。
他軟下了聲音:“倪初雪,入宮後可不能如此撒野。”
我點頭應著,雙手將黑白子分開,“知道了。”
“好吧,和你下,輸了如何是好?”他摸著下巴在想著。
“那就喝茶吧,輸了我就喝一杯茶。”總不能真的叫我把棋子吃下去吧。
他搖頭,“不行,這樣的話,到了宮裏,你連一盤也沒有下完,豈不是連罰也省了?”
我有些好笑,“七皇子,你就斷定我會輸啊?我可是很厲害的哦。”
“哦,高手啊。”他高傲地說,“那好,這樣吧,一次輸十個子就喝上一杯,也公平,讓你連抱怨的機會也沒有。一次十五個就兩杯,二十個子兒,三杯,如此類推。”
“好。”我想我不會那麼差勁吧,想當初,也研究了好些時候,那時也真可憐,也是左手和右手下,難分上下啊。
一下起來,他那認真勁兒還真是,我知道什麼叫做不能小看人,可是,他也未免太厲害了。
我才吃了他八個子兒,我的幾乎是全軍覆沒,滿盤是黑子。
車裏的兩大壺茶全喝了下去,憋得難受啊。一肚子的水,我內急啊。可是這馬車上,我能怎麼辦?
抬起頭,就看到他可惡的臉,還帶著笑意,他是故意的。
他還柔和地道:“怎麼,不舒服啊?”
“沒有。”為什麼棋下得那麼快啊?為什麼還沒有回到宮裏啊?
他又下一子,黑眸中的自信閃亮,“倪初雪,把你的十個子給撿回去。”
他是不是人,居然還把數量給我算清楚了,剛好夠上一杯,或是兩杯,三杯。這般下棋之人,唉,是不是我太差勁了?
我在秦淮也去棋館裏下過幾盤,我自認為是不錯的。
“倪初雪,你是不是很難受?”他優雅自得地看著我。
我捂著肚子,一等那公公說崇閣宮到了,馬上就往外爬,“樓破邪,四條腳跑的是毛茸茸的東西。”小狗。
他是故意要讓我出醜的啊,我怎麼玩得過他呢?還是趕緊去解決一下內急才是真的。
他在身後有些軟軟地低喃說:“這倒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回來之後,日子還是一樣地過,他依然在人前是冷冷的,人後也是冷冷的。對著我,才有一些輕言輕語,皇宮是一個箍啊,將他箍得冷若冰霜。
尋思好些天沒有去梨香那兒了,頭幾天聽說她差點小產。中午得了空兒,想著都用午膳,後宮人少點,我就急急地朝梨花宮走去。
禦花園的湖邊,還是熱火朝天地起著宮殿。
抬木的,挑水的,什麼人都有,來來往往的好不熱鬧,去梨花宮本來不太遠,我必惹事兒,就轉一個大圈,從那建新宮的小路轉過去。
有人拍拍我的肩,“讓一讓,你一個宮女跑這來幹什麼?”
這聲音,嚇了我一跳,那般的熟啊。
還是淡淡的藥香,還是暖暖的大手。我回轉過頭,看到一張臉,可不像是上官雩,那眼神,卻又是他。
他低聲地說:“別說話,往花那邊走。”
我輕走了進去,緊緊地抓著手心,眼裏生出一些模糊的東西來,氤氳之氣讓眸子變得濕濕的。
這裏和梨花宮相隔著的是一片林海,不知名的粉色小花開滿了枝頭。如海一般,風一吹,大片大片地輕搖著。
長得甚是茂盛,過了花海,是梨香的梨花宮。
然後有禦林軍把守著,就像是冷宮一樣,裏麵的人不能出去,宮女和公公倒是可以進來。是防著這裏的人進到後宮裏去作亂,驚嚇了妃子們。
我一轉身馬上就讓他抱個結實,他低聲地叫:“初雪,我就知道在宮裏還是可以見到你的。”
我用力地抱著他,頭埋在他的懷裏,眼淚就不由自主地流下了。
他輕抬起我的頭,溫柔地說:“怎麼就哭了呢?怎麼就變得愛哭起來了呢?”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聽到他熟悉的聲音,就眼巴巴貪婪地看著。
他輕柔地拭著我的淚,軟軟地說:“傻丫頭,看到我,你不高興嗎?我可是天天在這裏站得高高地望,看能不能看到你。你要看梨香,你不想惹事,你會走這裏的,等了那麼多天,我終於等到你來了。”
“是上官雩嗎?”我輕輕地問著,手指卻是不放開,還緊緊地抓著他的衣服。
“你說呢?那說一句暗語行不行?你看著不像,你心裏感覺就是我,那我就說上一句吧———在秦淮乖乖等著,等我來提親。”
這不是上官雩還有誰呢?我雙手捂著臉,覺得好丟臉啊,我竟然哭得這麼難看。
“是我呢,小笨蛋,就是我呢,這臉上弄了些東西,所以不會讓人認出來啊。別哭了,我不想看你哭。”
我破涕一笑,雙眼仰視著他,這是上官雩啊,心心念念的上官雩,我日夜思念的上官雩,就站在我的麵前。他還真是夠大膽的,居然在皇宮裏出現。
我四處看著,緊張兮兮的,“你快點出去啊。”
他笑著坐下,拉下我,“別急,這才叫做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我還能看到你,那日不曾告訴你我要離開,我是怕你擔心來著。”
我氣惱地一捶他,“你不說,我就不擔心了嗎?”
他抓住我的手,眼神深深地看著我,“你會擔心,我很開心。”
“你好可惡,我真的擔心極了,還跟我這樣說。”
他笑得輕鬆,讓那平淡無奇的臉也變得出色起來,“初雪,我想你了。”
就這麼一句話把我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委屈都打得無影無蹤。
我靜靜地看著他,看得我眼眶都微濕了。
他一把抱住我的脖子,在我的臉上就印下一吻,“可真是想極你了。”
我臉紅起來,“別這樣,上官。”
“害羞了,倪初雪也是會怕羞的,怕什麼呢?初雪,我要娶你的,那再過分一些,你是不是要流鼻血呢?”他笑得可惡。
“你怎麼越來越可惡了呢?一見麵就想著占我的便宜,你不是有一個公主娘子嗎?”心裏酸啊,我也是女子啊,我也心裏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