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學指導論著——滄浪詩話(2 / 2)

這段文裏說的“羚羊掛角,無跡可求”,用的是佛經中的比喻,說羚羊到晚間把自己的雙角掛在樹上棲息,可以避免鬣狗找尋蹤跡。嚴羽在這裏指詩歌作品的語言、思想、意念、情趣等各方麵要素,組合為一個整體,達到水乳交融的地步,這才能給人以“透徹玲瓏,不可湊泊”的感覺,取得“言有盡而意無窮”的藝術效果。這就是嚴羽提出的好詩的首要條件。

在《滄浪詩話》中,嚴羽論詩是針對宋詩的流弊而寫的。宋詩的毛病,就在於背離了詩歌的審美特征和創作規律。他說,宋代的詩人經常在詩中發議論,講道理,就連在創作思想上主張“天成”和“平淡”的蘇軾都常常以議論時政入詩,以至於釀成著名的“烏台詩案”。

更嚴重的是,有的詩人在詩中堆砌典故,從古書中尋找作詩的材料和詞句,用呆滯地重複前人的詞句來代替獨特的審美創造。因此,嚴羽從自己的詩學見解出發,推崇有“別材”和有“別趣”的盛唐詩歌。

大概是因為詩境與禪境相似甚至相通的緣故,嚴羽在研究前人的詩歌創作理論和梳理自己的詩學體係時,他常常借用禪語。在論述師法前人的具體方法時,嚴羽更是始終以禪作喻,指出詩歌之道在於“妙悟”。

嚴羽在這裏是說,“妙悟”的能力是從閱讀前人的詩歌作品中培養出來的。而且,這種閱讀的方式不是指的思考、分析和研究,而是指熟讀、諷詠,以至朝夕玩味的工夫。換句話說,是從一種直接的感覺和藝術的欣賞活動中獲得。可見他對前人的詩歌作品的尊崇。

念,昀終達成“妙悟”的心理狀態。

在這裏,嚴羽要人們從反複詠歎中去體會詩歌聲情的抑揚駘蕩,以進入作品的內在境界,領略詩歌獨特的韻味。

也就是說,嚴羽心目中的“妙悟”或“別才”,是指人們從長時期潛心欣賞、品味好的詩歌作品所養成的一種審美意識活動和藝術直覺能力。它的特點在於,不用憑借書本知識和理性思考,就能夠對詩歌形象所內含的情趣韻味,作出直接的領會和把握。嚴羽認為,這種心理活動和能力便構成了詩歌創作的原動力和審美趨向。

嚴羽提出,“妙悟”既然是來源於對好的詩歌作品的熟讀與涵詠,那就需要對詩歌藝術作出正確的鑒別,嚴羽稱為詩識。詩識就是指從藝術意境、藝術風格上識別詩作的邪正、高下、深淺的能力。有了這種能力,才能選擇合適的學習對象,達到“取法乎上”的目的。詩識又是怎樣形成的呢?嚴羽認為,是來自對各類詩歌的“廣見”和“熟參”,也就是來自對詩歌體製的細心辨析。

在《答吳景仙書》中,嚴羽也講道:“作詩正須辨盡諸家體製,然後不為旁門所惑。”嚴羽認為,辨別詩體是學詩的第一關,由辨體以立識,再由“識”入“悟”,而後通過“妙悟”導致詩中“興趣”,這就構成了一個完整的藝術活動的過程,從而也構成了他論詩的圓融貫通的體係。

嚴羽的《滄浪詩話》的理論是對宋詩的全盤否定。嚴羽指責宋人以議論為詩,缺乏“興致”和“氣象”。他說得雖然有些道理,但更多的是從自我的好惡出發作出的選擇。盡管如此,此作仍不失為一部體係完密而具有多方麵建樹的詩歌理論專著。

嚴羽又以禪喻詩,將禪宗中的“妙悟”理論運用於詩歌創作中,巧妙地論述了詩人由“熟讀”“熟參”的漸修學習到靈感爆發、突然領悟的頓悟瞬間,再到悟後自然渾融的“透徹”之境這一學詩作詩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