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門辦公,後院居住,兩間房屋自己住倒也足夠。隻是這裏環境實在差了些,十三城才是初秋,此地的寒意確如深秋一般。
“這位便是沐大人?”門外之人怯然問了句。他是冶安的一個老書生,這輩子也沒博得過什麼功名。冶安多是下苦力之人,無人看的起先生。大家聽說這裏要來個縣老爺,身旁缺個師爺時,這個會寫字的陶知禮便被推了出來。
陶知禮見走出門的人身材高大麵如冠玉,遂覺得自己更怯懦了些,心也跟著緊張起來,猶豫半天才開口道,“說...這裏要來個縣老爺,我是被推舉出的師爺。”師爺兩個字像用氣音發出,微弱的幾乎聽不到,而後陶知禮又仔細說明了自己來意。
聽他磕磕巴巴說完,玄清拱手道“以後勞您照應。”
縣老爺竟給自己行禮!陶知禮有些受寵若驚,往後退了步連連擺手稱不敢當。
玄清給他講了些京中官員守製,又吩咐完每日來縣衙時間,這才讓他離去。侍衛們見沐玄清好似極快接受了自己新身份,原本想說的風涼話此時也說不出口了,隻將幾封公文交於他後便匆匆回京複命去了。
府門前好容易安靜下來,沐玄清駐足打量過門扉,心裏那絲傷懷的感慨還沒冒出來,聽得身後一陣馬蹄聲,“將軍!”
彭魁勒住馬快步走了過來,他還未開口,沐玄清一拳擂到他肩頭,“你來作何?!”
“將軍一人在此我放心不下。”彭魁憨笑道。
“彭魁,我一人能打你兩個,你放心不下我?”
“來都來了,將軍若趕我走我便在城外搭個草屋住,反正彭魁此生隻追隨將軍一人。”彭魁說的無比真摯,沐玄清一時說不出重話,隻歎口氣道,“這巴掌大的地方實在沒你施展的地方。”
“誰說的,我對過窮日子可頗有心得,先前我們村中老人對我可是交口稱讚,都說我能幹。”彭魁說罷便要推門收拾,手起門落,那扇搖搖欲墜的門扉嘭的聲摔到了地上。
嗯,的確很能幹,剛來便把縣衙府門給拆了......
這兩間房也實在沒什麼可收拾的,兩人勉強收拾出個能睡的地方,便懶著不肯動了。“這倒是極像那時咱們剛到邊塞時。”彭魁躺在床上說道。
“那時連這間土房都沒有吧,整日風餐露宿,如此看現在倒是極好。”玄清笑道。
“可是我還是不甘,不是為我自己,是為了將軍,那狗...”
玄清伸手掩住他的口,”莫以為此地就清淨。”
“將軍,你能忍下這口氣?”
“忍不下也要忍,家眷都在京中。這邊稍有動靜想必她們安危難保。”玄清望著床頂,盡管已托付應昶關照下沐府,但京中若有人下黑手,想必他也顧不過來。
“越是此時便越要沉住氣,先靜心觀望幾日再想法子。你過些日子還是要回十三城,這裏的事我一人能周旋開。”
“來時我已想好,將軍落魄我便跟著將軍落魄,此次我心意已決,即便將軍趕我我也不會走。”
沐玄清了解他的脾氣,知道此時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遂也不在多說。
彭魁心裏還是咽不下那口氣,心中的不爽全落到了拳頭上,玄清還未來得及阻攔,床架哢嚓聲折了去,剛掛好的床幔直直砸到了兩人臉上。
“彭魁。。。你回去行麼?”
好容易收拾好睡下來,夜裏突然落起了雨。玄清被屋頂的雨聲吵醒,片刻過後他聽得門外一陣窸窣聲。
彭魁也聽到了動靜,翻身做了起來,“娘的,剛來便有賊,還真是不怕死!”
“許是山中小獸。”話音剛落,落下條閃電,窗外人影閃了下不見了蹤影。
“分明是賊。”彭魁摸起旁邊的寬刀,玄清忙製止,才來一日便見血並不是好事。他快步向前打開了門,門外空空如也,隻剩漫天大雨傾盆而下。
巨大的雷聲過後,沐玄清忽然聽得腳邊的啜泣聲。垂目望去,一個瘦小的身影蜷縮在門邊,此時正捂著耳朵瑟瑟發抖。
他心底頃刻也像落了記悶雷,驚得他片刻間忘了言語,隻覺得自己像在做夢,他伸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顫著聲音試探問道,“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