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媽說你從前想要開飯店,家裏現在有一些積蓄。”
有昌沉聲說:“爸媽年紀大了,那些錢以後用得上。”
玉汝看著哥哥沉重的表情,對他寬慰道:“哥,我也想你去開店,媽是個閑不住的人,讓她在家閑著,她會想東想西,心裏不踏實,如果你開店,她還可以幫你。”
“這三年,讓媽跟著我受累了,我現在出來了,也該讓媽安享晚年了。”
玉汝凝神望著哥哥,哥哥深沉的臉孔沒有了從前的粗野,三年的牢獄生活讓他變的沉穩而冷靜。
有昌吸一口煙,說:“聽爸說,有道爺爺去世了,想想,舊村改造對那些把根紮在泥土的老人不見得是好事。”
“是啊。村東頭的慶蘭嬸有病了不去看醫生,每天去神婆那上香,嘴裏念叨著,‘醫生治病,神仙保命。’慶蘭嬸現在最擔心死時大筆的錢花不了。”
“年輕人浮躁,老人也浮躁。”
“哥,你過去說‘小康是個陷阱,有錢人最空虛。’這話有道理。”
有昌笑問:“我說過這樣的話?”
“是,因為你看不慣石中玉的繼母,對她說過的話。”
有昌笑笑,說:“有錢人都要講究體麵,那個女人隻不過愛慕虛榮,也不能說她有太大的錯。”
玉汝輕聲說:“她很多次要我為她寫自傳。”
有昌嘲笑道:“她要流芳百世,還是要遺臭萬年?她有勇氣把自己見不得人的事都說出來嗎?”
玉汝沉默著,哥哥所說的“見不得人的事”也隻不過是猜測。
石中玉與繼母的養生館是從一間狗肉館建立起來的。
當年,石中玉的爸爸,也就是哥哥的姨夫經營著一間不大不小的狗肉館。
那時候,石中玉的爸爸會去各個村子丟下沾了藥的骨頭和油餅,他毒死村民們看家的大狗,然後帶回店中,去了狗的內髒,把肉賣給顧客。
後來,十裏八鄉的村民們都失去了自家的狗,警察介入了此事,石中玉的父親承擔了全部罪名,可是,很快就患胃癌去世了。
沒有人知道,那個女人是否參與了此事,雖然,她總是以慈善的臉孔出現,卻總讓人對她心生芥蒂。
“哥,你不想去石中玉那裏上班嗎?”玉汝問。
“過去,我們喜歡混在一起,可我再怎麼折騰也就是個打雜跑腿的,我應該自己做點事情了。”
夜深了,玉汝看著哥哥疲憊的神情,輕聲說:“哥,時間不早了,早點睡吧。”
“嗯,你先睡吧。”
玉汝悄悄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夜晚很安靜,和著父親的鼾聲和母親的“吹土”聲,她漸漸睡去了。
晨曦微露,玉汝像往常一樣早早地起身,房間裏傳來父母的竊竊私語聲。
母親在晨曦中望著熟睡的小孫女,沉吟道:“咱宸兒一天天長大了,不知道有昌心裏有什麼打算。”
“你去問有昌,他想上天入地都不關他爹的事。”
“你個老東西。”母親恨恨地罵他,又說:“這些年,我們存的錢加上房改的補償款,也有八九萬了,我尋思著拿出來給有昌做個小買賣。”
父親打一個哈欠,沉聲說:“我一輩子吃苦力,腦子不好使,大主義你自己拿,小主義我也不攙乎。”
“你是睜開眼酒醉飯飽,閉上眼就呼呼大睡,一輩子沒心事。”
“有昌是我兒子,你再怎麼疼他,他也和你沒關係。”
“過去你說這話,我不會說啥,可現在你說這話,我就想抽你倆嘴巴,有昌叫我媽叫的比玉汝還親,他已經把我當成他親媽了。”
“有昌他媽知道他臀上有個痣,你知道嗎?”
父親說完轉過身去,一會工夫又打起了呼嚕。
母親心裏知道,父親對有昌的事情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其實,他是想讓有昌再安心歇些日子。畢竟,牢獄裏三年的時間,他的身心都應該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