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緩緩地流逝,華燈初上,燈光璀璨的城市在她們眼前呈現出朦朧暗昧的影象,江南悠遠的目光仿佛在回味曾經的夢想,她不無惆悵地感歎:“這個日益壯大的城市,這日漸華麗的景觀,充溢於心的渴望,日漸增加的不安,這一切,是現實必然要強加於我們的困惑嗎?”
玉汝凝望窗外繁忙而熱鬧的景象,禁不住感歎。這些年來,她從未真正融入這座城市,在對一個男人的追憶中,在愛情的失落中,她已然遺失了生命內部的熱情。也許,她是一個從來不敢做夢的女人,她選擇了一種平淡如水的生活,而這種生活是她一開始想要的嗎?她仿佛無從知曉。
又到了周末,玉汝走過那段小橋,橋下潺潺的流水撫平了內心起伏的情緒,她放慢腳步,緩緩地走向那個安靜的院落。
她走進院子,籠中的大狗匍匐在地上,小昊龍的哭喊聲淹沒了它淒涼的嗚咽。
玉汝走進客廳,麥得靈和石中玉端坐在沙發上,小昊龍正在爸爸麵前委屈地嗚咽。
昊龍見到玉汝的到來,抽噎著說:“玉汝阿姨,我真的聽見叔叔要秋蘭阿姨為他洗臀。”
玉汝驚詫地望著昊龍,即使這是他的惡作劇,可是,為什麼自己的內心卻仿佛有一種顫動與不安?
石中玉冷聲喝令:“昊龍,去站牆腳。”
“爸爸,我沒有撒謊。”昊龍說著,求救似地望向玉汝,“玉汝阿姨,我真的沒有說謊,秋蘭阿姨問叔叔是不是喜歡她,叔叔說不知道,秋蘭阿姨哭著出來了。”
石中玉沉鬱的表情變的越發冷酷,他再一次喝令:“昊龍,去站牆角。”
昊龍抽噎起來,起伏的肩膀顯示出他內心的委屈。他不敢違抗爸爸的旨意,不情願地退到了牆角。
麥得靈輕聲說:“昊龍這孩子從小頑皮,不要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她說話間,秋蘭提著手提包走進客廳。她深深地低著頭,卑怯地說:“麥夫人,我要離開這裏。”
麥得靈徐徐起身,她牽著秋蘭的手將她安撫在沙發上。她那深邃的目光變的極為溫和,一向和緩的語調變的更加輕柔,“秋蘭,你在這個家裏四年,大家已經把你當成這個家庭的成員,你不可以因為昊龍的惡作劇選擇離開。”
“麥夫人。”秋蘭抽噎起來。
“我知道這是昊龍的惡作劇,剛才中玉已經教訓他了。”她安撫的語氣仿佛對孩子般的哄弄。
她說著輕輕拍著秋蘭的手,語重心長地說:“秋蘭,鑫宇的雙手被燙傷,你在這樣的時候離開,我能放心地由誰來照顧他?”
玉汝沉靜地坐著,她明白了秋蘭的羞慚因何而來。鑫宇受傷,她要負責照顧他的日常起居,甚至還有吃喝拉撒的事情,原來,昊龍的話並不是空穴來風。
一個成年女孩子和一個成年的大男孩,兩個人同處一間浴室,這難免會是一件令人尷尬的事情。可是,在麥得靈的觀念中,卻沒有這樣的顧慮,她看著秋蘭,柔聲說:“秋蘭,我知道你是一個敬業的女孩子,就好像護士一樣照料著鑫宇,所以,我不能因為昊龍的惡作劇讓你離開。”
“麥夫人,這一次你相信我嗎?”秋蘭卑怯的眼神中掩藏著隱隱的悲哀。
“是的,我一直都相信你。”她沉吟著,篤定地說:“我如果懷疑你,也同樣是在懷疑鑫宇。”
石中玉冷聲道:“是的,在兒子和毫無血緣關係的孫子之間,你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兒子。”
麥得靈錯愕地望著石中玉,“中玉,在這樣的時候,你難道不能體諒秋蘭的心情嗎?”
“我隻是不能理解鑫宇。他一向羞澀懦弱,竟然可以在秋蘭麵前脫了衣服。這代表他在意想還是充滿童真?”
“中玉。”麥得靈聲色俱厲地說:“人的生命受之於父母,我們不應該對自己的身體有羞恥感。”
“就是說,大家都可以無所顧及地裸奔?”
“中玉,請你顧及一下秋蘭的感情。這些年來,她在我們這個家庭裏兢兢業業,她不應該受到你的嘲弄。”
麥得靈低沉的語氣中甚至有一種悲愴的意味。石中玉見慣了繼母混淆黑白,強詞奪理的伎倆,他並不惱怒,輕蔑的一笑,用戲謔的口吻道:“是的,你的思想與感情永遠都建立在博愛的基礎上,遇事以大局為重,這是你的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