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迷夢中的女人(2 / 2)

她每每看到這樣的畫作,心情不免惆悵。生活是現實的,這個幼小的孩子總有一天要麵臨它的殘酷。

她與他永遠不可能走到一起,可是,她不願意對這個幼小的孩子說出來,做夢是孩子的天賦,她隻能夠希望這個美麗的夢境能夠讓馨蕊幸福地度過整個童年。

玉汝走出房間,輕輕關上門。客廳裏空空蕩蕩的,秋蘭房間的門開著,她正在悄無聲息地收拾行李。

她悄悄走進去,問道:“秋蘭,你在收拾行李?”

秋蘭慌亂地回轉身來,應聲道:“是的,玉汝。”

玉汝凝神注視她黯然的臉孔,她的眼圈微紅,仿佛剛剛哭過,說話時帶著很濃的鼻音。

“秋蘭,你怎麼了?”她輕聲詢問。

“沒事,我隻是隨便收拾一下。”

玉汝欲要轉身離開,秋蘭躊躇地說:“玉汝,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秋蘭,我們是朋友。”

“我和鑫宇——”秋蘭羞慚地紅了臉,她低著頭,一副無地自容的神情。

“你是一個盡職盡責的保姆。”玉汝惆悵地說著。她想,這是唯一能夠安撫秋蘭的話,這也是唯一可以讓她獲得尊嚴的話。

“其實,那不是一個保姆應該做的事情,畢竟鑫宇是一個成年男人。”

“秋蘭,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你作為保姆,不能夠違背麥夫人的旨意。”

“那是鑫宇的旨意,其實,麥夫人要為他請一位男性護理,可是,他不喜歡陌生人為他洗澡。”秋蘭激動地紅了眼眶,“我本以為鑫宇對我——可是,我現在才知道,我在他眼裏隻是一個保姆。”

玉汝悵然地望著秋蘭,她能夠感受到她的羞愧。或許,她對鑫宇的這份感情中也夾雜著難以明了的愛。

“秋蘭,我明白你的感情,你對鑫宇就好像我對馨蕊,他們都很孤獨。”

“玉汝,我沒有你那樣自尊,自愛,你總是和這個家庭的成員保持距離,而我卻千方百計討好他們,我總覺得隻要我用心做事,他們會讓我獲得更好的生活,我現在才知道我是一個不自知的女人。”

“秋蘭,其實,你可以找一份更好的工作。”玉汝真誠地看著秋蘭,她壓抑的感情中充滿對秋蘭的同情。

“玉汝,我爸爸患尿毒症多年,我隻有在這裏才可以預支薪水。而且鑫宇也會時常資助我一點,雖然,他手上的錢不多,隻要他有就會給我。”

“秋蘭,我從來沒有聽你說起過。”玉汝不無沉痛地說。

“我是保姆,不管家裏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應該盡到保姆的職責,而且,我爸生病多年,不是別人的同情和安慰就能夠解決問題的。”

“秋蘭,其實你可以向石中玉尋求幫助。也許他會對你慷慨解囊。”

玉汝說出這句話,卻又感覺唐突,這樣的推斷毫無根由,他一向是那樣冷漠自負,不可一世。

“老板說起過,他說如果我爸爸找到合適的腎髒,就可以幫我預付把筆費用,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現在看,隻能夠由我為爸爸捐腎髒了。”

“秋蘭——”玉汝欲言又止,她覺得所有安慰的話都顯的蒼白,這些年來,這個隱忍卑怯的女孩子,默默地承受著麥得靈的高標準,嚴要求,她還要承受家庭巨大的負擔。她是堅強的,她原本不需要自慚形穢。

“秋蘭,你愛鑫宇嗎?”

“愛情對於我,那是奢侈,這些年來,我心裏隻有爸爸的身體和弟弟的上學費用。我對鑫宇,那也許是期待,我期待他的幫助,而且,他沒有朋友,時常會把心裏話告訴我,現在想想,他就好像一個大男孩,我的想法太傻了。”

可是,麥夫人眼光獨到而銳利,她怎麼可能不了解秋蘭的心思呢?這麼多年,她怎麼可能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玉汝不願意想下去,也許,麥夫人自認為不需要對秋蘭有絲毫戒備的。她會用強有力的手段讓鑫宇明白一個男人真正需要的是身份,而不是愛情。

可是,麵前這個女孩子,她那樣隱忍,那樣卑怯,這些年來,她隻不過做了一個華麗的夢,而夢醒之後,留給她的卻是無盡的羞愧。

這是絕對而純粹的現實,在這殘酷而冰冷的現實中,總有一些人要受到傷害,見不到匕首,卻寒氣逼人。

石中玉說的沒有錯,現實永遠不會改變它固有的法則,無人可以矗立一座倒立的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