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醒來,他一動不動地坐在她麵前,她定神望著房間內的擺設,又看看自己手上的點滴,很快意識到她正躺在醫院裏。
她不想麵對這個冷酷的男人,她現在無力再接受他一丁點的打擊。
她回避著他的注視,安靜地躺著,他凝視她憔悴的麵容,低聲說:“你隻是高燒,醫生在為你注射退燒藥。”
“謝謝。”她說。
“你懷孕了。”他麵無表情地說。
她沉默著,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從她淡然的神情中得知,她已經了解自己懷孕的事實。
“你打算把孩子生下來?”他冷聲詰問。
“這是我一個人的事情。”
“你打算用孩子要挾他?”
麵對他冷酷的質問,她充滿怨憤地將臉轉到一邊,他再度追問:“你要永遠生活在他的陰影下?假如你生下孩子,你將如何麵對他?他爸爸間接造成你爸爸的死。”
“孩子是無罪的。”
“你現在的情緒和身體都不利於生育,醫生說過,假如你的情緒再有波動,很可能會流產,而且,你很可能會失去生育能力。”
“假如我無法生育,全天下的孤兒都可以成為我的孩子,愛無邊界。”她倔強而激憤地回答。
他的眼神之中凝聚著憤怒的光芒,他冷聲詰問:“到現在,你還不願意放下你的虛榮?那些身份卑微的人並不是憑借一句偉大的宣言就可以變的尊貴。”
“我從來不想變的尊貴。”
“你幾乎要匍匐到他腳下,而他自始至終隻把你當成一個玩偶。”
“那是我們之間的事情。”
“玉汝,我一點都不關心你的將來,我也從來不關心你是否會獲得幸福,我隻是在挽回我的錯誤,因為你的虛榮,你走入他的圈套,因為你的虛榮,當我替他偽裝了身份,讓你越發陷入他設置的陷阱,我現在隻想讓你的損失減少到最低,而你的虛榮卻需要你一個人去麵對。”
“是的,我是一個虛榮的女人,可是,我不需要接受你的評判。我不是生活在你審閱的目光裏,而你卻生活在自己感情的陰影裏。你需要麵對的不是我,而是被你殘忍傷害的父親。”
她激憤的話語讓他的胸口仿佛被重物撞擊,讓他的內心失去了秩序。
“是那個我從來沒有喊過爸爸的父親首先將我遺棄,你無權為他聲討。”
“他從來都沒有遺棄你,他每時每刻都在牽掛你,即使在生命的最後一個晚上,還在叮嚀我要為你照顧好孩子。他不肯與你相認,不是因為對你厭棄,而是因為你對他的輕視,因為你對哥哥的戲弄,因為你對我們一家人殘忍的嘲弄。”
他頹喪地坐在那裏,玉汝凝視著他,她從未見過他如此潰敗的姿態,或許,她不應該責怪他,也許,相對於她和哥哥,父親的離去對於石中玉是最大的傷害。他陷入與親生父親無法相認的沉痛中,陷入失去父親的悲憤中,也許,還有一種怨天尤人的灰心絕望中。
石中玉為玉汝安排了陪護,離開了醫院。在這樣的時候,他唯一想做的是能夠看到張玉林的潰敗。為了他充滿怨懟又充滿愧恨的父親,他要讓這個虛偽冷酷的男人一敗塗地。
他想要讓他聲明狼籍是行不通的,他毫無根基,根本不必擔心自己的名聲,他要讓他變成一貧如洗的窮光蛋。
汽車徐徐地行駛,石中玉冷酷的表情變的僵硬,他很清楚,這將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戰爭,這場戰爭和女人無關。
他走進海鮮市場,張玉林靠在椅子上神情專注地查看電腦。他沉默地坐在他對麵的椅子上,冷聲說:“你的女人懷著你的孩子,卻倒在我的懷裏,你不想去收拾你的爛攤子,卻有心情在這裏工作?”
張玉林驚愕地注視他,石中玉沉聲道:“玉汝懷孕了,你不感到驚喜嗎?她也許會為你生一個兒子,來繼承你在海鮮市場大筆的資產。”
張玉林驚愕的表情很快消失,他沉鬱的表情變的愈加冷酷。
石中玉拉長了聲音,詰問道:“你為什麼要偽裝身份欺騙她?你要用自己的虛偽對峙她的虛榮?”
他用低沉而幹啞的聲音問:“她在哪裏?”
“這不重要。她已經看穿你的虛偽,無論你的欺騙多麼天衣無縫,這場戲都已經結束了。”
麵對石中玉尖刻的諷刺,他並無驚奇,其實,他早已經看清現實,他自始至終都隻是一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無論他為這個公司付出多少心血,他都無法改變自己卑微的身份。
他暗淡的神情,額上的憂煩無不透露出內心的沉痛,此時,他隻想盡快見到玉汝,他要證實她安然無恙。
“玉汝在哪裏?”他再一次低聲詢問。
“你要向她道出你的初衷?你要告訴她,你本不想欺騙他,可是,偽裝的身份讓你不堪重負,你隻能夠用這種殘忍的方式來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