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抬起頭時，他的病床前站了一個人。
“薔薇？”聲音裏帶著一絲不可察覺的顫抖，還有不可置信？
程薔薇穿著一身精致的職業裝，貼身的剪裁恰到好處的體現了她的身材，連頭發都一絲不苟的盤好，渾身散發著生人勿擾的氣息。
這樣的裝扮讓江南覺得新奇，但是又有哪裏說不出的奇怪。
是了，她穿著平底鞋。
“有事？”江南換了個姿勢，靠在升起的床墊上，他住的是單人VIP，除非按鈴也不會有人進來。
程薔薇牽扯起一縷假笑，“是。我想跟江總談談程氏的股權收購問題，我會以每股580的價格收購你手中的股份，當然如果你同意的話。”
頓了頓，她補充道，“美元。”
“我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這麼勤勉，放著蜜月不過管起公司來了。”江南放在被子裏的手攥緊，語氣裏還是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他怎麼就想不明白，夏青橙作為一個愛慘了薔薇的男人，怎麼可能容許她來見他？
“這不是拜你所賜。”程薔薇回憶裏早上那一幕，心裏直犯惡心。她果真是像那個算命的人說的那樣隻能過的一世淒慘嗎？回過心神，“如果江先生沒有什麼異議，那就在這裏簽字吧。”
白紙黑字，就好像他們的關係一樣，簽了字就什麼都不是了。
江南瞬間覺得心痛起來，那種痛類似於抽痛與鈍痛之間，說不清具體部位，但是痛覺持久存在，卻讓他無法忽視。
他一定是身體某個零件出了問題，它們跟他的心智一樣罷了工，而唯一的解藥就在麵前他卻沒有力氣服下。
因為那解藥的毒性，會讓他一沾染上就欲罷不能，一接觸上手會更加舍不得。他已經錯太多，如果放手是最好的選擇的話，他願意去做。
無條件的。
隻是願意。
“沒有必要簽。”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以程老爺子的精明，會把他畢生心血拱手讓給一個設計殺了他兒子媳婦的人？”
程薔薇抬起頭，眼睛裏麵的淚光夾雜著恨意，“你終於承認了。”
男人無所謂的笑了笑，“雖然不是我親自動手，也算是間接害死了他們。”
“什麼意思？”
“你沒有必要知道。”
“也是。”程薔薇自嘲了下，“你這種人自然沒有必要親自動手。可笑我還以為你會給我一個不一樣的答案。”
那滴淚終於滑落，蜿蜒漫過她纖細的脖頸，曾經很多時候她也會揚起頭略帶期待的看著她，他也在上麵留戀親吻。
“不管我怎麼說，你還是會認定你心裏的那樣。”他顯得默然冷靜，似乎一切往事都與他無關，
“不。”薔薇搖搖頭，“我也仔細想過，你那時候也不過十來歲，看到那樣的場景也會害怕，況且有誰會在天黑雨大的時候經過那條路。所以被有心人利用也不無可能。而我爸爸欠下那麼多的桃花債也是……活該，至於媽媽……”
“是她護住了我。”程薔薇說，“被甩出去的那一刻，她用身體包裹著我。可是那一晚你終究還是回頭了，不是嗎？”
江南震驚。
“連暻告訴我，那時候是你把我送進醫院，後來怕我難過，想盡辦法的封鎖了我的記憶，好巧不巧的15歲那年我還是蘇醒過來了，違背不過愛上了你。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過很多次了，我很感恩，我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些感恩深入骨髓然後變成了非你不可的情愫。”
“我是愛你，但這份愛不是不是……能夠橫跨我們之間的過去的。正是因為我愛你，所以我不能容忍那些覬覦你存在的東西，而你也碰巧觸碰我的底線了。”
“嗬，程薔薇，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其實還是你可笑的嫉妒心作祟……”江南抬起頭，對上那雙眼睛殘忍的話再也說不出。
內心被火焦灼，他難開口。在這麼多年的徒勞無功之後。
“是，我嫉妒。看到你跟她廝混，我這裏很不好受。”程薔薇指著自己的胸口，“我搞不明白為什麼是她？”
為什麼我的男人統統都要跟她扯上關係，連暻，江南，甚至是夏青橙。
她不懂。
“林恩？”空氣裏難得的靜默，呼吸聲漸聞，“我跟林恩有個賭約，大約在很多年前。”
那時候他心比天高，一心想像那個男人被稱作父親的男人證明就算他年少輕微，也能在商戰穩住頭角，無奈現實殘酷。沒有經驗，沒有人脈，空有誌向並不能讓母親放下心了——是了，程家給他的隻能是安穩，而平靜的生活並不能庇佑他在乎的人。他不願意母親為了她繼續娛樂圈，他知道她不愛那個地方，不想讓那個男人找到她，不想她因為生活所迫尋找一個另一個靠山，輾轉花心於一個另一個男人的胯下。
他費盡心機維護了母親的尊嚴，至於他自己無從考慮。那時候上帝讓他遇到了林恩，就像是絕望的人抓到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他沒有去考慮抓上之後是不是會被荊棘刺破，會不會永遠無法擺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