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商貿經濟的先行區(3 / 3)

有一項數據可以直觀的反應近代前上海航運業不斷發展的情況。康熙二十四年,清政府在上海設江海關。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江海關稅額定例為每年23000兩,曆年多有盈餘,嘉慶四年(1799年),定額增至42000兩,並規定多收多交,達到初設海關時關稅定例的兩倍。如果考慮到關署官吏的貪汙及走私漏稅等因素,同時期上海各條航線航運量的增長要大大超過一倍了。海關稅吏是當時公認的一個肥缺,王韜曾指出:江海關總庫“最為優缺,非糜萬金,不能得也,至為關吏者,家無不富”。在固步自封的封建社會,這樣的發展速度應該是較快的了,至少可以說明上海地區蘊涵著巨大的發展潛力。

1832年,英國東印度公司的海船“亞美士德”號載著胡夏米一行非法考察東南沿海各港口,到達上海時,他發現“每星期駛進上海港的平底帆船400艘,平均每艘載重100噸至400噸之間。假若該項數據代表全年情況的話,它使上海成為當時世界主要通商口岸之一。”所以,“胡夏米對上海發展的前景懷著滿腔熱情。他的報告指出:上海的地理位置,早已使其成為一個規模宏偉的中外貿易城市。”那種認為上海開埠前隻是一個落後小縣城的說法看來是不正確的。

上海航運業的發展在當地造就了一批大的船商,有的大船商甚至擁有船舶四五十艘以上。上海巨商張元隆“多聚匪類,廣置洋船,立意要造船百隻,以百家姓為號”。當時建造一船,需銀七八千兩,故擁有數十艘船的船商,資本當在數萬至數十萬兩白銀之間。

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航運業的發展催生了上海最早的社團組織——商船會館,以聯誼感情、溝通商情、規範競爭。商船航運業的興起開始不斷吸引外地客商常駐上海,這是上海早期的商業移民。外地移民陸續建立服務本籍移民的會館,如泉州會館、潮州會館和浙寧會館等。

商船要雇用大量水手。商船與水手是一種雇傭關係,商船通過稅牙向客商攬載貨物,賺取運費,一年往返可得千餘金,少則數百金,而一名水手的分紅可得二三十金。在商船和漕運的水手中也存在競業的關係,為了競爭的有利和得到某種保護,航運水手也組織或參加某些行幫組織。如,在運漕糧的沙船水手中,存在著帶有濃厚宗教色彩的行幫組織——青幫。

隨著航運業的發展,上海逐漸形成了裝卸行業。當時船舶主要停泊在今十六鋪一帶的江麵上,江岸有十多處石砌的踏步式碼頭,大船不能靠泊,須用駁船卸貨,倉庫一般離碼頭較遠,因而出現了駁船工和腳夫。這些體力勞動者,一類是兼充官徭(由官方雇用的勞動力)的。他們分幫把持,劃地為界,不許外來流民染指。另一類是外來“流民”。他們為牙行鋪戶搬運客商零星貨物,按件計價,如台糖上力八文,下力十三文;廣糖上力四文,下力七文;煙箱每擔上力六文,下力七文。這樣,在船舶裝卸業中逐步出現了“腳頭”的角色,他們控製或操縱碼頭貨物的裝卸。“腳頭”相似於後來形成的幫會的頭目,管理裝卸散工的秩序,也榨取搬運工人的勞動價值。

與航運業發展相伴隨的是,物流頻繁、市場擴大,客商雲集、競爭增強、不可預測的經濟和社會矛盾增多,社會變得複雜多變起來。安全穩定、競爭有序的社會環境,成為城市發展的重要條件。封建社會的政府管理是很難跟得上商品經濟發展的腳步的。於是,各籍、各業商人相繼建立會館、公所等社團組織,以維護自身利益、維持市場秩序。

三、商品交易擴大與錢業公會

隨著棉紡織業和航運業的發展,以棉紡織生產、貿易為中心的市鎮居民點不斷增多。有學者研究統計,宋元以前上海地區的市鎮不過十數個,明正德年間增至37個,到鴉片戰爭前夕,新增的大小市鎮已達到150餘個,市鎮居民絕大多數是工商業人口,多者數千戶,少者幾百戶,農業人口明顯下降。地處“浦流江彙”的上海縣城一帶,更是人煙稠密,商業興隆。港岸邊出現了許多由閩、廣商人經營的專門發售洋貨的行號,這些行號集中的街道就叫洋行街(今陽朔路)。隨著商品經濟的發展,辦理錢幣兌換、存放業務的金融機構——錢莊業也興旺起來。為了協調錢幣兌換與存放利率等金融秩序,順利開展錢莊之間的業務交往等,成立了錢莊業同業公會——上海錢業公會。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該公會集銀一千兩,買下晴雪堂房屋(在今豫園內),作為會所。從這年到嘉慶二年(1797年),參加該公所的錢莊達149家。

鴉片戰爭前夕,以商業性農業、棉紡織業和航運業為基礎的上海地區的經濟已發展到較高的水平。盡管它還未突破封建主義的藩籬,但自然經濟的基礎已開始瓦解,商品經濟不斷趨於擴大,商業資本日益滲入生產領域,資本主義萌芽在棉紡織業和航運業中已經逐漸產生,並有了程度不同的發展。可以相信,“如果沒有外國資本主義的影響,中國也將緩慢地發展到資本主義社會”,而在這個過程中,上海走在了其他地區的前頭。商貿經濟的發展一方麵引起社會利益主體的多元分化,一方麵孕育著新的社會組織來維係、規範、推動社會各方利益的實現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