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上海的宗教社團在社會慈善事業上發揮了重要的作用。19世紀下半葉,上海的慈善活動首先是由天主教、基督教的教會和傳教士們開展起來的。這些教會來到上海以後,很快就開始著手於醫院、孤兒院和學校的開辦。“早在上海開埠的第二年,即1884年,新教教會就開始免費為華人看病。後於1846年設立了仁濟醫院。此外,同仁醫院於1868年開設於虹口,西門婦孺醫院於1885年設立於南市。天主教會方麵也不甘落後,徐家彙天主教堂於1869年附設了徐家彙聖母院育嬰堂,收益棄嬰。”

在這些慈善活動的示範,以及在公共道德的驅使下,從20世紀開始,上海華人辦的慈善事業,也廣泛開展起來。比如,在1905年的時候,上海的紳士們就創建了勤生院以收容和教化貧民。1912年夏,在南市南門外的施粥所舊址建成了貧民習藝所,以救濟並教導貧民在上海的工業社會中謀生。

進入民國以後,上海的慈善團體日益增多。“上海慈善團”是民國初期上海慈善事業的中心。它每年發行《征信錄》,向市民公開活動內容以及會計情況,表明自身的慈善信念、行為方式,激發更多市民的社會公德、責任和參與意識。1928年末至1929年初的冬天,上海的20餘家團體自行組織向平民開展施米活動,在那次活動中共發放一升的米票70157張,二升米票90724張,一共合米27萬5千多斤,對社會慈善有重要的積極影響。公益社團的慈善義診活動在近代上海是很普遍的,據1929年6月至8月間的一次統計,實施義診送藥的慈善團體和醫院達23家,免費診療病人233213人,平均每天1582人。

這些慈善活動的意義,既在於它的濟貧扶困的實際效果,更在於市民的社會意識的形成。對這些慈善活動給予支持,並積極參與的主體,正是上海市民。從這些慈善活動的經濟來源看,有一部分是各個慈善團體早先接受的土地、房屋等產業的升息生財,以及組織義賣義演的所得。上海的市民個人和社會團體的捐助,則構成了慈善經費的源源不斷的和主要的來源。

近代上海的市民社會激勵和崇尚個人奮鬥、個人競爭和個人進取,甚至由此形成了強烈的個體本位和自我權益意識。但是與此同時,扶貧濟困的慈善活動,使相當部分的上海市民以社會良知、公共道德和社會責任的意識,表達了對於弱者的關懷,促進了社會群體的融洽。這種公共意識和社會參與,無疑對個體本位的個人主義形成了有機而合理的製衡。特別是這些慈善活動超越實用和超越功利的屬性,使得他們能夠以心靈道德的內涵,對上海市民社會的社會整合,提供相當深刻和有力的支持。

近代上海社會慈善事業的發展,是近代上海市場經濟中人文關懷的一麵。民間慈善活動的活躍,不但具有社會融合的意義,而且具有社會進步的道德意義。“隻有當我們對我們自己的利害關係負責並且有犧牲它們的自由時,我們的決定才有道德價值。我們沒有權利以他人的利益為代價來博取自己無私的美名,而我們要是在沒有選擇自由的情況下做到了無私,在道德上是不足以稱道。如果社會成員沒做一件好事都是別人使他去做的話,他們是沒有權利受到讚賞的。”近代上海民間慈善事業的發達表明,在近代上海冒險逐利的社會環境中,有一種精神在軟化著社會衝突,那就是社會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