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從前的科舉,注重在文字,可以自修,現在的科學,有許多非有人教授,是不能了解的,還有許多注重在實驗,並不是課本上知識,是不能自修的。這種議論,我是承認的。我從前也慮及此,所以我那呈文中,說得有多設補習學校,並可於適中場所,設公共理化室,圖書標本室,專聘教師,常住其中,許人自由請問等語,也就是救濟這種缺陷。依我看來,中學校的科學,自修能了解的很多,就使不了解,隻要有人指示門徑,也可以循序自修。我的主張,先把考試製確定了,並且把校外自修生,準其與考一層,也確定了。我們基於考試製上,再想種種方法,去扶助他。例如設立補習學校,及公共理化室、圖書標本室之類,則自修學生,隻患自己立誌,不患莫得操學問的機會。
現在的學校,各置儀器標本一部,封鎖的時候多,用他的時候少,這是很不經濟的。依我的主張,可以各學校公同購置,把他放在適中的地方,各校先在校中,把理論講解明白了,到了規定的時間,由各校把學生引到那個地方去試驗,每試驗一次,酌繳消耗費若幹。如此辦去,一部標本儀器,可供多數學校之用,並且還可以把他開放,使校外之人,也能享受利益。
我們可聘請專員,住居其中,專任指導之責。關於文科方麵的來請問,自然無須取費,關於理科方麵的,如標本器械之類,指導員可指與他看,講與他聽,也無須取費。因為指導員業經受了公家的薪資,自然不能再向他人索費。惟有請實地試驗的,則應酌量取費,因為藥品有消耗,器械有損毀,不能不酌量取費,以為添補之用。來請試驗的人,可多約些人同來聽講,大家的擔負就輕了。如果我們興下了這種製度,那些貧苦子弟,可以一麵謀他的生活,一麵抽閑自修,遇有不了解的地方,可以向人請問,倘若無人可問,就可赴公共場所請指導員指示,又有儀器標本可供實驗,所得的知識,與在校無異。自己把學問操好了,與在校學生受同樣的考試,所得的結果,與朝朝日日在校讀書的,無有區別。如此辦去,那些貧家子弟,有出身之路,有求高深學問的機會,於文化上是很有增進的。
我嚐想川省辦學,已經廿多年,所耗的金錢,不知有若幹萬,假如興學之初,每年撥一筆常款,照上麵所說的辦法辦去,所有經費,以大部份購置圖書儀器標本,小部份聘請指導員,曆年越久,購置越多,此處設置完備了,又設第二處,越推越廣,經過二三十年,圖書儀器標本。到處都充滿了,貧寒子弟,隨在都有求學的機會,何至會像在這麼困難?
有人說:依你這種辦法,那個指導員就難覓人了,是必學問極高深,又必須各種科學,無所不通,各種書籍,無所不覺的,方能勝任。我說:這也不必慮及,我們著手之初,可先就中學的課程,分科聘請專員,負指導之責,並可以先把教科書標示出來,指導員對於這幾部教科書,負充分指導之責,若來問的,出了範圍以外,指導員對於他的問題,如能了解不妨說與他聽,如不了解,不妨謝絕他。因為指導員對於範圍外的問題,原未負有解釋的責任,如此辦去,隻消能夠充當中校教師的,就可充當指導員了,此項人才,又何難覓之有。我們先把中學這一步辦到了,中學以上的各科,我們再慢慢的想法子。
現在學校的學生,遇有父母死亡,身有家累的,或是家庭經濟起了變更,不能繳費的,隻好半途輟學,甚至有隔畢業隻有一二學期,也不能不輟學。這種學生,已經在校有年,於各種學科,本已略窺門徑,回到家中,即使發憤用功,把校中應授的學科,完全了解,甚或他的學問,比校中學生還要好點,學校還是把他當作棄材,不能與在校學生,同樣待遇,不能給與畢業證書。所以許多聰敏的學生,遇有迫不得已的事故,中途輟學出校,隻好自暴自棄了。學校的組織如此,無形之中,不曉得摧殘了好多青年,如果考試時允許校外學生亦來與考,這個缺點,也就可以補救了。
現在學校的組織法,缺點很多,不能滿一般人的願望。據我調查所及,很有些校長教員的子弟,都未送人學校,自己聘請教師,在家訓讀,又有送在學校去讀,每日歸家的時候,家中聘有先生,與他補授,現象如此。所以我想把現在的學校,稍稍開放一下,使校外的學生也有畢業的機會。
民國十四年,省長公署公布畢業考試條例,已經明定舉行小學畢業考試時,私塾學生,亦準考試,關於小學方麵,算是業已定了案,我們不必再加討論,隻須催促各地實行就是了。我現在所汲汲要討論的,就是中學一層,希望取得多數人的同情,請求政府仿小學之例,舉行中學畢業考試時,校外學生,亦準與考。那嗎,關於中學方麵許多困難,都可減除了。至於專門以上的辦法,等把中學這一段辦到了,再行討診。我主張學校開放,由小學,而中學,而專門大學,慢慢的逐漸進行。
我主張的考試製,原有兩個目的:一是杜絕學校積弊,使程度低下的學生,不能僥幸畢業。一是把學校開放了,使校外學生,亦能畢業,方可多造就些人材。消極積極兩方麵都有的。我的意思,尤重在後一層,以求學自由四字為主旨。現在學校的組織,非設法解放不可,欲求解放,非先把考試製成立了不可。
人的生性,本是不齊的,現在的學校,處處求整齊劃一,我以為整齊劃一這句話,是戕賊個性的代名詞。古時有個強盜,捉得人即按他在鐵床上,身比床長的,把他載短點,身比床短的,把他拉長點。現在的學校,注重在學年,學年一滿,就可畢業,資質高的,把他按下來,資質劣的,把他拖起走,學生感不感痛苦,他是不管的,美其名日整齊劃一,其實與某盜的鐵床主義,是一樣的,青年個性,被他戕賊的,不知若幹。
現在的學校,按鍾授課,學生對於本日應授的課,即使業已了解,鍾點到了,還是要叫他上堂聽講。其有程度太差,聽了茫然不解的,也要上去聽講,因為不如此就不整齊劃一了。犧牲學生的精力與時間,去換取形式上的整齊劃一,未免太不合算了。現在所說的三年畢業,四年畢業,並非是所習的學業,要三年或四年才能完畢,不過是講堂上規定了若幹鍾點,必須上去坐滿罷了。仿佛是三年的有期徒刑,或是四年的有期徒刑,所以現在的學校,也可以說是監獄式的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