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曲音(2 / 2)

她沒有否認,漫聲說:“錢獨關這個人,我以前就和他打過交道,當時他急著把襄陽城拿到手裏,剛巧我占了點上風,所以他隻能忍著跟我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他根基已穩,我又無意壞了他的大事,想必他也不願再忍下去了。我既然敢留下,自然有萬全的把握,倒是希白兄要小心,及早離開襄陽才是。”

侯希白摸了摸唇上的胡子,苦笑,“朝歌可是在趕我走?”

朝歌莞爾,“隻有你走了,錢獨關才敢對我出手,我想速戰速決。畢竟,你多盤桓一日,小尤小紀的危險就大一分。她們兩人根基甚淺,打兩個小毛賊還行,要是遇上高手就隻有逃命的份了。”

他心知朝歌說的沒錯,錢獨關若要動手必定會等自己離開襄陽,小尤小紀雖然很小心的遮掩行跡,卻未必沒有發現的可能。這種時候盡快和錢獨關決出勝負才是上策,若是拖久了,恐怕會生出變故。他本就是灑脫隨性之人,這般一想,隨即向她道別:“既然如此,我現在就走了,還望朝歌保重。”

朝歌略有錯愕,“何必如此著急?不如回去喝一杯茶再走。”

他一個趔趄,連連擺手道:“多謝美意,我還是早點離開的好。”

望著他衣袂飄飄的遠去姿態,朝歌彎了彎嘴角,露出一個有些促狹的笑,轉身沿著青石小徑回家去了。小尤小紀還沒走,正在院子裏對招,看見朝歌一個人回來,都有些詫異。

小尤斜刺向小紀的劍一頓,問:“師父,怎麼隻有你一個人回來?侯公子呢?”

“他臨時有事,所以把我送到桃花林就走了。再來!”朝歌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們繼續。

“好。”小紀對侯希白的離開倒是樂見其成,並不多問,一個旋身避開了這一劍,繼續和小尤拆招。

小尤對朝歌向來信重,雖然有些疑惑,卻也沒說什麼。

這兩人在遇到朝歌前從未學過武,資質僅僅一般,朝歌不指望能教出什麼絕頂高手,隻求兩人有足夠的自保之力,是以在青陽眾多劍訣中挑了素有烏龜功之稱的凝水決傳授。

東浮修者百家,以劍修為尊,皆因同等級修者中劍修淩厲無匹,實力最強,而凝水決是劍訣中的異類,通篇十七式,十六式都是守式,剩下一式以守代攻,因此也被戲稱為烏龜功。

指點完兩人的劍法,天色已然全暗了下來,朝歌留她們住了一晚,次日清晨才把兩人叫來,將襄陽城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後又吩咐道:“我這邊不便留你們,你們今天就回去,行事小心一點。”

小尤表示沒問題,倒是小紀躍躍欲試,“師父不如我來幫你一把?”

“我怕你幫倒忙。”朝歌白她一眼,“規規矩矩的呆著,等我解決完再來。”

說完沉吟片刻,招手將兩人喚到身前,指尖分別在她們額上輕輕一點,白光瞬間沒入,最終在兩人眉心凝結為一個銀白色的印記,宛如花鈿。

看似輕描淡寫的一點之後,朝歌靠在內室的軟榻上,臉上隱隱透出蒼白,帶了些倦意囑咐道:“如果遇到什麼危險就用它喚我,我休息一會,你們回去吧。”

對於這種玄之又玄的傳訊方式,她們並不陌生,小倩上京之前,師父也在她眉心留了同樣的印記。小尤心細如發,看出她麵色不好,心知這種手法對她損傷極大,以眼神阻止了還欲多說的小紀,一起退了出去。

朝歌迷迷糊糊一覺醒來已是夕陽西下,她揉了揉額頭,深深呼出一口氣。這個世界的靈氣實在稀薄得讓人難以想象,不僅令她傷勢恢複極慢,連傳訊術用起來都十分艱難,若強行使用其他法術,對自身的損耗恐怕還要更大。

她想了想,凝神入定,開始以內視之法查看自己的傷勢,然而,每看一處她的心就沉下一分,原本沿著周身流轉的靈力幾乎幹涸,細小而繁多的火焰附在經脈上,時不時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鼓起,沿著網羅交錯的經脈振蕩開來。

幾乎毫無起色。

她閉上眼,片刻之後又睜開,怔怔望向對麵琴台上的七弦琴。琴是桐木胎,鹿角沙漆灰,通體沒有什麼多餘的裝飾,隻在琴身留有一枚徽記,是以上古書刻寫下的“音”字,這是母親的習慣,也被她全然繼承了下來。

看來,真的隻有這一途可行了。

但願她不會將化音宮的名聲辱沒的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