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婠婠(2 / 2)

室內無風,婠婠卻衣袂翻飛,顯然是將天魔氣勁外散,對朝歌忌憚之極。尋常音攻之法,無一不是以內勁催發,傷人於無形,哪怕是她所修習的天魔音也不外如此,顧朝歌卻不同,她竟然能將琴聲凝為實質!

天魔功講求以無形之力,盜取對方有實之質,吸收對方功力為己用,方才甫一交手,婠婠就明顯感覺到了被克製,因為顧朝歌身無半分內力,音刃由樂聲化成,根本無從借力。

琴音錚錚再起,音刃無形無跡,暗藏殺機,曼妙無方的天魔緞帶卻仿佛最嚴密的護盾,終是護著婠婠毫發無傷地避開了這一輪攻勢。燈燭早已被四溢的勁氣撲滅,竹製書架被流散的音刃砍倒,裝有花茶的竹器也盡數損毀,咕嚕咕嚕滾了一地,花香逸散,混在空氣中更有人讓人窒息的沉悶。

朝歌看得分明,手上一頓,琴音稍緩。

婠婠自然不會錯過她分心的絕佳時機,張口一聲尖嘯,天魔音無隙不入,鋪天蓋地而來,像是狂風怒號般咆哮,又像是驚濤裂岸的肆虐,刺得人耳中劇痛。與此同時,天魔緞帶化為利箭,直直襲來。

緞帶的目標竟然不是朝歌,而是她麵前的古琴。

朝歌微微彎了唇角,眉間似有嘲意,她根本不受天魔音的影響,指尖一動,以人眼難以分辨的快速撥動琴弦。聲不成曲,卻聽“叮叮叮”接連幾聲急響,緞帶竟然在空中被絞成了碎片。

若有婠婠內勁的灌入,天魔絲帶斷然不會如此輕易地被音刃毀掉,可惜在發出緞帶的那一瞬,婠婠已放棄了它們,兩把短刃從她袖內滑到掌心,整個人化作一道白色弧光,從側麵向朝歌襲去。

她終於動用了殺招,這一對尺二長的短刃名為天魔雙斬,是陰癸派的鎮派三寶之一,鋒利無匹,無堅不摧。經過前一輪的交手,她已看出了朝歌的音攻之法長於遠程,若是近身將她壓製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不利於音刃的施展,她必定束手束腳。

此時兩人相距不過三尺,眨眼可至的距離,空氣中的音刃越發密集連綿,婠婠隻強行破去攻向要害的音刃,其他皆用天魔功巧妙禦開,沿著圓弧向四方飛散,傷人也傷己,朝歌就算再怎麼技藝圓熟,也斷然無法同時控製這麼多散亂的音刃。

被看破了音刃的缺陷,她並不著急,反而衝近在咫尺的婠婠眨了眨眼,露出一個有些狡黠的笑,方才還快速撥弦的手慢了下來,琴音頓時也由急促錚然變得悠長緩慢。

婠婠心道不妙,雙刃向前蕩開,卻仿佛砍在了極其柔軟光滑的絲緞上。她反應也是極快,淩空一個翻身向上飛去,避開了音纏,又開始向後急退。一見拉開了距離,琴音重新變得鏗鏘短促起來,接著是一連串劍刃交擊的聲響,又疾又快,宛如驟雨打芭蕉。

終於婠婠停在了離朝歌三丈開外的臥房窗台前,她臉上閃過一抹豔紅,在月光下越顯美豔無倫:“姑娘絕技,妾身佩服,待他日傷好,再來討教。”

說罷便如輕煙一般隱入黑夜。

朝歌沒有追,她不急,她還要借婠婠的口去警告錢獨關。

略帶惋惜地掃了一眼室內的滿地狼藉,她從地上撿起尚還完好的紙筆,寫下一行字,然後就這般什麼也不做,收起琴負在身後,十分悠閑地沿著青石小徑一路出了桃林,小路盡頭就是通往襄陽的官道,再順著官道走上一段路就能看見襄陽高大的城牆。

如今正是夜深人靜,城門已關,不過這點高度對她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朝歌輕輕一躍就落在了城牆上。隻是,錢獨關住在哪兒呢?她居高臨下地望著城內星羅棋布的街巷,一時有些犯難,突然她靈機一動,沿著城牆往下走,果然順路摸到了城門守衛的宿處。

“喂,醒醒。”

“幹嘛?今天不是我輪值啊。”大半夜的睡得正酣,突然被人拍醒,守衛嘟囔著揉了揉眼睛。有些朦朧的視線裏,一個容色絕倫的美人正在笑吟吟地看他,他一下子直了眼,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想摸一摸是不是在做夢。

朝歌避開他的手,從一旁牆上抽出他的佩刀,十分幹脆利落地將屋裏唯一一張桌子劈成了兩半,然後回頭挑眉看他:“現在醒了?”

守衛一個激靈,真的清醒了。

“帶我去城主府。”朝歌也不廢話,直截了當地說出了目的,然後飛來一刀擦過他的臉頰,深深刺入了牆內。

“知道該怎麼做了嗎?”她俯身微笑。

守衛全身發抖,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