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沿著漢水而下,一路追蹤,終於在漢南城外徹底失去了婠婠的蹤跡。
她本就不擅長尋蹤覓影,對手又是狡猾多智之人,很快就發現了她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印記,並順勢將她引進地形複雜的深山,足足迷了一天的路,等朝歌從山中出來,婠婠已經徹底消失不見。
出師未捷身先死,朝歌十分憂鬱,深刻意識到路癡果然是不適合玩追殺的。
但她又不甘心就這般徒勞而返,站在漢南碼頭,做最後的掙紮。漢水一係消息流傳最快的地方就是碼頭,漢南是襄陽附近的又一大城,碼頭上來玩的客商更多,她環顧四周,終於踏進了碼頭上的食肆,這裏向來是三教九流的聚集地,最能打聽到消息。
酒樓裏坐滿了人,有碼頭的苦工,有路過的行商,也有流氓和無賴,這時他們卻全都緊緊閉上了嘴,望向窗台旁所站的一個年輕男子,神情敬畏中帶點豔羨。
她掃了一眼,徑直走到櫃前,問:“掌櫃的,我想打聽一件事。”
聲音又輕又軟,在安靜的食肆裏顯得十分悅耳,其他人將目光轉向聲源處,發現說話的人是一個帶麵紗的女子,年紀不大,身後背著琴匣,右手拿著長劍。
朝歌也感覺到自己一下成為了眾人的焦點,便將手中之劍重重拍在了櫃台上,這劍是她路見不平的戰利品,專門隨身攜帶用來威懾那些心懷不軌的惡人。
諸人一見她掌中利刃,連忙轉過頭去,各自埋首飯桌。
被搶去了風頭,那年輕人不急也不惱,反而撇下一桌同伴,踱到她跟前。老掌櫃本想問問朝歌想打聽什麼事,發現年輕人走過來後又立馬閉口不言。
朝歌瞟了他一眼,“讓開。”
對方卻不管她冷冰冰的態度,笑嘻嘻的道:“朝歌姑娘,我們好歹也算是故人,怎麼每次見麵你都如此冷淡?”
“嗯?”她一聽這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不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問:“請問,你是?”
年輕人被她誠懇請教的語氣一噎,隻聽一旁靠窗的桌上傳來悶笑聲,她側眼看去,笑的是一個皮膚黝黑兩撇胡子的貴公子,五官精致的有些女氣。
“我叫寇仲,朝歌姑娘可想起來了?”寇仲鬱悶的吐出一口氣。
“哦,原來是你啊,不好意思,我不大記人。”朝歌這才恍然,有些抱歉的解釋。
寇仲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沒關係,難得有緣再見,不如一起聊聊天,走,去那邊坐下再說。”
說罷引著她走到靠窗處,這邊單獨搭出了一張大台,看起來都是飛馬牧場的人。夥計趕快過來為她加椅子,朝歌這時才想起剛剛發笑的人應該就是飛馬牧場的場主,忙同他們見禮。
夥計退下後,寇仲才問:“朝歌,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商秀珣輕飄飄的瞥了他一眼,才幾句話的功夫就從姑娘變成了朝歌。
朝歌並未注意到這些,也不掩飾,幹脆利落的回答寇仲:“殺人。”
在座眾人皆有驚訝之色,這麼一個纖纖弱質的女子,說起殺人這兩字來,竟是眼也不眨。
徐子陵皺了皺眉,問:“不知姑娘想殺何人?”
“不知道。”她搖頭,好像那晚白衣女說過自己的名字,可惜她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
“那他現在在哪兒?”
依舊是不知道。
“那……他長得什麼樣?”
“這……我不記得了。”
一問三不知,這下周圍眾人都忍不住皺起眉來,隻覺得她太過胡鬧,名字長相什麼都不知曉就要出來殺人。
徐子陵又問:“那姑娘要如何認出誰是你殺的人?”
“隻要我看到她一定能認出她的,她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武功不錯,穿一件白衣裳,光著腳,身上有一股獨特的香氣……”隨著她慢慢數出那人的特征,寇仲和徐子陵的臉色也漸漸變了,朝歌一見他們表情有異,就明白這兩人大概是知道些什麼,連忙問:“你們認識她?”
這下是寇仲開始問:“朝歌為何要殺她?”
“因為她想殺我,那我隻有先下手為強了。”
聽到這個答案,兩人不由麵麵相覷。
“你們是知道她的吧?能不能告訴我她叫什麼?”
麵對她清澈的目光,徐子陵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唯有苦笑:“我們是認識一個穿白衣、很漂亮、武功很高、光著腳的女子,她叫婠婠,是陰癸派的傳人。”
“對!婠婠,就是這個名字,一定是她!”朝歌興奮的舒出一口氣來,頗有柳暗花明之感,“你們知道她在哪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