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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話說神宗皇帝下了聖旨招杜小鳳做兒媳,趙晏捷違拗不了,隻得接受,還好婚事花銷由他的九哥承擔,他總還算是有一件暢心滿意的事。接下來就要被父皇帶著去杜家下聘了。

因為早前就得到了杜家的同意,所以趙晏捷的婚事也就省去了說媒這一環。

到了下聘禮的這一日,衣飾華麗,身著紫服的媒人直接將各種聘禮帶到了杜家,將一支精美無比的鳳釵插在了杜小鳳頭上。看到一頂杏黃色轎子到達了院子之後,媒人即刻畢恭畢敬退了開去。

著龍袍的神宗皇帝笑著一下轎,另圍滿牆頭看熱鬧的村民吃驚不小,更另杜家全家吃驚不小。

原來那日所救的老者竟然是皇上。

村民和杜家於是全部惶惶然跪倒在地三跪九叩,三呼萬歲,隻有杜小鳳立著不動。杜老爹見狀趕忙拉女兒跪下,但她就是不動。

“如今我們已是姻眷了,不必拘於禮數,平身吧。”神宗皇帝說罷,笑著看著愣著的杜小鳳。

杜小鳳這才向皇上深深道了一聲萬福,叫了聲皇上。

“鳳丫頭,你知道朕的身份,可還願意嫁與我兒晏捷?”

“不願意了。”杜小鳳斷然道。“人人都知道,嫁到了皇家是沒有一丁點自由的。”說罷毫不猶豫,毅然決然地拿掉頭上的釵子,遞向趙晏捷,“還你。”

哇呀呀,這麼說來,她不嫁他啦,好喂好喂!趙晏捷簡直是心花怒發,樂得偷偷手舞足蹈,合掌念佛,繼而想歡呼雀躍地去擁抱這個可愛的女子。隻是他還未來得及去做,就立即被父皇和女子接下來的對話鎮住,進而心情跌至穀底。

“姑娘,朕可說過你不能自由嗎。嫁了皇家,你還是可以繼續做你的事。”神宗笑道。

“皇上的話當真?”杜小鳳如釋重負,然後笑著看著趙晏捷,興奮地道:“丈夫你聽見了嗎,我可以繼續殺豬賣肉。”

“君無戲言。”神宗笑了,“怎麼,還要叫朕皇上?不叫父皇?”

“父皇。”杜小鳳清脆,爽朗地叫完,劈手將晏捷手中的釵子奪過來插回頭上。

“完了完了,板上釘釘了,連父皇都叫了,沒指望了!”

驕陽之下,趙晏捷的心卻是連連打著寒戰。

而杜小鳳倒是喜出望外,她每日不管走到哪裏,都帶著一麵鏡子,時不時攬鏡照看頭上的鳳釵,自笑嫁得如意郎君,終身有靠,盼念跟趙晏捷早早完了終身大事。

接下來的幾日,送禮還不算完,杜家陸續接到了大批大批的彩禮。直到了成親的前一天,“下彩禮”總算才告一段落。

迎親的這一日,隻聽得杜家門前鼓樂喧天,笙歌聒耳,娶親車馬來到了門首。鄰人也是滿牆頭,都在對杜家這位“鳳辣子”能嫁得出去而議論紛紛。

“鳳哥成了王妃,他們一家豈不是皇親國戚啦。杜家太有本事了,能跟天子結親。”

“什麼呀,前些日子杜老爹在山上救的那對父子竟然是皇上和王爺,這才跟皇上攀上親的。”

“依我看,那個王爺真是膽子大,敢娶這麼個在咱們村子有一號的烈貨回去,嗬嗬,日後可是有好日子嘍。”

新娘子遲遲不出來,嗩呐隊伍的吹吹打打聲越來越嘹亮。

此刻,點了朱唇,畫了眉,一對金環墜耳下,一身鳳冠霞帔的杜小鳳,正聆聽著父母親的教誨:女人家須要溫柔穩重,說話安詳,方是做媳婦的道理。

拜別了父母兄長,她又聽完媒媽媽一大套的吉利話,有吉有慶,夫婦雙全,無災無難,永保百年之後,好容易上了花轎,可是轎子卻遲遲不起身,磨蹭拖延。直到杜家爹娘給了抬轎,趕車的吉利錢,這群人才肯起步。

“乖乖,這次不用我出錢了!”坐在小毛驢上,頭戴狀元帽,一身紅妝的趙晏捷暗自思忖,他娶走了這女子,等於為奇寶山村民“除了一害”,當然也就不能再讓他破費啦。

不多時,車馬來到王府門前,歇下了轎子。趙晏捷一下驢,就遭到了迎親人的“攔門”,這幫人紛紛圍著他,吵吵嚷嚷向他討要錢物,不然,不許新娘下轎。

乖乖,十二哥怎麼從來不曾說過到了這一刻還要出錢。看看吧,這一幫人瓜分掉了他身上僅舍得花的幾個銅板,而沒有搶到銅板的人,最後竟然上來解他的荷包,扇囊。

將他所佩之物盡行解去,杜小鳳這會被允許下了轎,進了王府大門。

前院內,媒媽媽拿著一碗飯,歡歡喜喜叫道:“小娘子,開口接飯,吃夫家飯,成夫家人。”

隻見杜小鳳一把掀開蓋頭,大怒,“當門給我冷飯吃,若不看你上了年紀,非打得你旱地烏龜沒處爬!”

杜小鳳這一怒使媒媽媽吃驚不小,媒媽媽趕緊解釋道:“十四王妃,這些規矩都是約定俗成的,可真不是老身故意與你為難。”

先生這時候也道:“新娘子息怒。她是個媒人,出言不可太甚。自古新人無有此等道理!”

“那……是我錯怪您了,得罪了媽媽。”杜小鳳知了錯便立即道歉,然後重新蓋了蓋頭。於是眾人又都喜笑顏開,準備簇擁新人到堂前拜天地,這時卻發現新郎不見了。

“王爺呢,王爺怎麼不見了,王爺哪裏去啦?”眾人於是又開始四處找王爺。

“哇呀,救命啊……疼死我啦……”隻見王爺突然由菊花叢裏跳了出來,躲躲閃閃地向眾人而來。

原來剛才杜小鳳的這一怒,嚇得趙晏捷慌忙竄到菊花叢中躲藏起來,可僅僅須臾工夫,就倒黴得被幾隻蜜蜂蜇傷在臉上。他白嫩的臉上出現了幾處紅腫。

“丈夫,你剛才哪裏去了。——你怎麼了嘛?”

“我……哇,疼啊。”

見王爺是被蜜蜂蜇了,有經驗的媒媽媽立即吩咐人拿來給正院的賓客用來消暑降溫的冰塊,在他的臉上敷了敷。見王爺疼得差點流出眼淚來,媒媽媽趕緊勸道:“王爺乖,大喜的日子可千萬不能哭,不吉利的。”

手忙腳亂了好一陣,總算是等趙晏捷的情緒穩定了下來,眾人這才簇擁一對新人步入正院。

王府正院,王室宗親,文武百官鬧叢叢,亂哄哄的,坐於席間推杯換盞。

趙晏捷和杜小鳳步入了點著一對滿堂紅的正堂,二人並立,開始了一拜二拜三拜。

夫妻對拜之時,晏捷頭才磕下,那原本已戴牢的狀元帽不知怎麼滑落於地,他急忙去撿,惹來在場賓客一陣笑。

“看看你的寶貝兒子,不成為王公貴胄諸親九眷取笑的對象便不甘心。”神宗皇帝壓壓怒火,對身邊的林賢妃說道。

三拜過後,晏捷用機杼輕輕挑開杜小鳳的蓋頭,露出了杜小鳳的麵容,然後帶著她參拜了父皇母妃及其他諸親長輩。

“什麼藏爪的獅子,一個豬倌而已,狗一般的人!”九王妃不屑地瞥了一眼丈夫,這時瞧見了由她身邊走過的趙晏捷的臉上零星有幾處紅腫,馬上又對身旁的幾個王爺王妃嘻笑道:“喂喂你們看哪,快看,十四怎麼還沒入洞房,就被那頭藏爪的獅子抓了一臉的傷。”

這幾人也正納罕著趙晏捷的傷何處來,隻見晏捷已經帶著杜小鳳來給他們敬酒了。

“當初隻說是個良善人家女子,誰曾想到是個頑皮村婦!”吃著螃蟹肉的九王妃一邊不停吐著嘴裏零碎的螃蟹皮,一邊對坐她身邊的九王爺趙宗佖嘀咕道。見丈夫在直勾勾盯著杜小鳳看,她惱了,用螃蟹鉗子狠刺了一下他的手背。

九王爺趙宗佖懶得去看醜八怪,起初眼皮都沒抬一下,直到趙晏捷帶著杜小鳳來給他敬酒,才不得不去看她,這一看不要緊,他的視線再不舍得移開。

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一雙秋水眼,兩彎黛眉,身量豐滿苗條的杜小鳳,早看得呆了,天下竟還有這等的人物。他所見過的上下貴賤若幹女子,皆未有此綽約風流者,如今莫說那些貴族女子,就算再去看秦樓楚館裏的那些漂亮女人,簡直也都成了泥豬癩狗了,至於家裏的那個夜叉婆,更是不值一提。

他溜足了眼,不禁動了垂涎之意,要是能夠跟這樣一個風姿綽約的絕代佳人過一世,哪怕一日,哪怕一宵,死也願意了;於是暗暗後悔自己為什麼沒跟父皇去打獵,那樣的話杜小鳳就是他的人了。正慨歎相見恨晚之際,他手背驀然一陣疼痛,回過神來。

“家花沒有山花俏,眼饞了是吧,魂兒都飛了?告訴你,少惦記著去采那些山花,花雖香美卻有毛刺兒,小心紮破你的手。”九王妃繼續吃著她的螃蟹,“再被我看見,沒你好果子吃!”

“那杜氏女子就像一頭藏爪的獅子一樣,我豈敢去招惹。”九王爺趙宗佖話雖如是說,卻依然控製不住心馳神往。即便是哪日被她撲倒了,也值啦。

* * *

折騰到了亥時,新人終於可以回了新房,坐於床榻之上,看五穀先生行撒帳禮。

先生曰:“芙蓉帳暖度春宵,交頸鴛鴦成兩兩。從來夫唱婦相隨,莫作河東獅子吼。”

那先生撒帳未完,隻見杜小鳳跳了起來,摸著身邊的機杼指著他罵道:“你放什麼屁!你家娘子是河東獅!”將先生一頓直趕出了房門外去。

見趙晏捷也撒腿跟著朝門外跑,她納悶地問:“丈夫,你幹什麼?”

晏捷無可奈何隻得說出去參筵勸酒。

他出去後隻覺得心裏鬧得謊,一個人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了下來,托著下巴望著天上的圓月長籲短歎,咕咕噥噥的,直至晚席散了,眾親去了,不得不入了新房。

“視死如歸,有何懼哉!”進門之前,他抹了一把鼻涕,鼓勵自己說。

起初,杜小鳳遮著蓋頭,坐在床榻上等丈夫回來,後來實在是困了,才起身除了首飾,脫了衣服,上床獨自睡了

晏捷靜悄悄進來房裏,來到床榻前,見杜小鳳睡了,這時候才有膽量細細看她。

熟睡中的她青絲拖於枕畔,臂膀撂於被外,露著綠色抹胸,一痕雪脯,燭光之下,黛眉籠翠霧,檀口點丹砂;雖無十分的容貌,也有些動人的顏色。

他不禁有些看得呆了。

呆了好一會,他脫了衣服剛要上床,突然被驚坐起來飛身下床的杜小鳳使了一招擒拿術撂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