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3)

“沒有啊叔公,我們快點做餅吧。”

“你小子今日怎麼犯起糊塗了,太陽都下山了,誰還來買餅。——嗯?哪裏來的小叫花子?”

“他是我的朋友。叔公啊,他可不可以住在這裏呀?”

“不可白住,得幹活。”

“謝謝叔公啦。”小乞丐高興地跳起來。

到了晚上,小乞丐飽飽地吃完了阿九給他烙的大餅,跟阿九躺在土炕上了。

“阿九,你爹娘呢?”

“我沒有爹娘,自小就跟著叔公相依為命,所以隨叔公姓了蔡。那你呢,也沒有親人嗎?”

“我有啊,我有娘。可是我娘總是叫我聽我那個壞蛋叔父的話,我不願意,所以就跑出來了。”他那個壞蛋叔父一手遮天,他是說啥啥不算。

“那你娘不是會很擔心?”

“我也知道。”小乞丐大歎口氣。隨後,他們都不再說話。

小乞丐起初一點也睡不著,許多時光之後,好容易想睡去,卻聽見身邊早已熟睡的阿九癡癡地笑了;於是睜開眼,看見了他美美地笑著。

“喂,你笑什麼呢?”這家夥是不是做了什麼美夢啊,嘴咧成了這個樣子。“喂?”見阿九沒反應,小乞丐對著他的耳朵吼了一聲,“喂?”阿九這才醒了。“你在笑什麼?”

“我……夢到白天碰到的那位小姐了。”阿九終於知道了什麼是心動,他心馳神往,臉上笑吟吟的。

“原來你是夢到了那個天下第一醜八怪啊。”小乞丐沒了興致。看來還真的有不少人喜歡那個整天以容貌為傲的丁大小姐。

“她姓醜嗎?你認識她?那麼美的小姐怎麼會叫醜八怪呢。”

小乞丐不過就是習慣了叫丁牡丹醜八怪而已,哪裏想到阿九竟然真的以為這世上有人叫醜八怪這個名字。但他可不想解釋,有人想叫那個丁牡丹醜八怪也挺好的,正好氣氣她。

於是他忍住笑:“這京城裏沒有我小乞丐不知道的事情。那個‘醜八怪’是京城第一大美人。”

“她確實很美,不知道比月裏的嫦娥還要美多少。”阿九躺在炕上,望著窗子外明亮的圓月。

“你不會是想娶她吧?”小乞丐驚訝地問。

“不不不,我哪裏敢有那個非分之想啊,隻要能再見見她,把今天的誤會解釋清楚,我就很開心了。今天她就那樣生氣地走了,不知道現在的心情怎麼樣了,好點沒有。”

“她還能怎麼樣。”大概也就是發發大小姐脾氣唄。不然就是拔拔爺爺的胡子,揪揪爹爹的耳朵,往姨娘們的胭脂盒裏放石灰粉。

小乞丐猜的多多少少沒有錯。丁牡丹回到府裏就把自己關在閨房裏生悶氣,任爺爺,爹爹、姨娘們、李元傑怎麼敲門,她就是不開。

“牡丹,不要生氣了,這件事情你怪不到李賢侄頭上的。”丁子誠開口勸女兒。

房間裏傳出花瓶砸在門上碎裂的聲音後,隨即傳出了丁牡丹的聲音。“你們怎麼全都幫著他說話,要不是他丟下我,會發生那麼丟人的事情嗎。以後要我如何出去見人。”

“牡丹,我不是有意要丟下你的。皇上一時貪玩偷溜出宮好些天了,至今沒有消息,今日好容易看見了他,我自然是要找他回來的。你也知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嘛。”

“哎呦牡丹啊,看你多有福氣,有李公子這樣忠君愛國的未婚夫婿。”二姨娘也加入了勸說的隊伍。

“是啊是啊。”其他的姨娘也隨聲附和。她們沒有自己的兒女,於是競相討好丁牡丹,仿佛誰這樣做了就能討得老爺更多的寵愛。

“牡丹,你就別再怪李賢侄了,畢竟找皇上要緊。”丁子誠跟李元傑一唱一和,他雖是在勸女兒,但不免流露出討好李元傑的語氣。

“牡丹,你連爺爺也不見了嗎?”沉默許久的丁名儒開了口,一臉慈祥的笑。

丁名儒人如其名,是一代有名的大儒,當今皇上的恩師。他圓圓的頭,圓圓的臉,小小的眼睛,一副憨態可掬的樣子。

他為人處世與自己的兒子不同。他不喜歡李元傑常常來府裏,更不喜歡孫女常常跟李元傑在一塊。他了解李元傑外表溫良恭儉讓,實則不是什麼優良青年。表麵上,李元傑聰明有才學,喜歡吟詩作對,談文論藝,一副文人雅士的風範,背地裏卻是個拈花惹草,風流成性,偷偷流連於風月場所之徒;即便他真的喜歡牡丹,那牡丹也不過是他那萬花叢中,萬千粉黛裏的一個。

然而,丁名儒雖然和李元傑的父親端親王是政敵,但終究沒有跟他當眾撕破臉;因此對待李元傑,也就不得不采取不可置否的態度。

在聽見孫女說“不見,統統不見。”後,他盯了李元傑一眼,知道端親王父子奉太後之命找皇上回宮,必定是敷衍了事,說不定還有可能暗害了皇上。他知道端親王巴不得皇上再也不回去,如此一來,端親王這個事實上的九千歲有了掌大權卻不問政事的太後全心的支持和信任,就更可以獨掌實權,鏟異己了。皇上一氣之下離宮出走,不就是不想受端親王的氣嗎。

* * *

翌日寅卯相交時分。

小乞丐醒了之後走到天井,見阿九和叔公在和麵烙餅。

“小兄弟你醒啦?”和著麵的阿九衝他微笑。

“別叫我小兄弟了,叫我阿亶吧。”李亶還他一個大大的笑容。

“哎呦,那個阿什麼的……阿亶是吧?你可醒了,快點幫我們提桶水來。”叔公趕忙吩咐道。

“哦。”李亶立刻提桶到井邊打水;費盡了氣力從井裏提起了水,他跌跌撞撞地朝阿九走去,一路走,桶裏的水一路灑。阿九見狀立即幫忙把水提給了叔公。

“哎呀,你看起來也不像是個乞丐,倒像是少爺。”叔公接過水絮叨說:“不然怎麼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阿九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他一個人已經能提四桶水啦。”

“喂阿九,想不想見一見你心上的大美人啊?”李亶悄聲說完,拉走了還在和麵的阿九“走吧走吧。”

“我……想,我……”

“你們兩個兔崽子幹什麼去嘛?”叔公大叫著。

“叔公我們去去就來。”

阿九已經被李亶拉著飛跑了。

他被李亶帶到了宰相府邸,麵對著高懸著的匾額上氣派的“丁府”兩個燙金大字,愣了。他問李亶:“阿亶啊,怎麼醜小姐住在丁府嗎?”

“呃……對啊,她……在這裏。怎麼,原來你識字啊?”

阿九搔搔頭,嘿嘿笑了。“識得幾個字,不是睜眼瞎子罷啦。”

“那麼,是我小瞧你嘍。”

李亶笑著說完便上前去敲敲門。

開門的是一個家丁,他一見穿著破爛的蔡李二人,不由分說將他們往外趕。“滾滾滾,堂堂宰相府豈是你們這等人隨便來的地方。”勢力的家丁在他們麵前一下子長了自信,有了優越感。

“本公子要見你們宰相大人。”李亶雙臂抱於胸前,仰著頭。

“我們宰相大人知道你是誰啊,趕快滾,再不滾我不客氣了。”

“如果你通報呢,我讓他打賞你,如果你不,那誤了大事就有你好看的。你不妨試試我的話是真是假。”

家丁唯恐這個小乞丐一大清早的拿來來涮。要是讓宰相大人知道了有乞丐找他,會不會動怒;可萬一有什麼事耽擱了……。權衡再三,家丁去通報了。另他想不到的是,宰相大人聽了他的稟報後立即迎了出去,他傻了,那個小乞丐究竟是什麼身份,能另位極人臣的宰相如此惶恐。

“那個醜八怪住在東邊花園,你去找她解釋吧。”李亶偷偷跟阿九說完,跟宰相丁名儒進了花廳。

東邊花園?阿九前後左右指了指,搔搔頭,哪裏是東呢?

這宰相府太大了,他不敢隨意走動,隻好局促地站在遊廊上四處張望,希望可以見到“醜小姐”。

時不時地來來往往的丫鬟和家丁見了一身又髒又舊的粗布衣的阿九,不是暗自嗤笑就是冷眼相待。但阿九不以為意,隻是衝他們友好地笑笑,搔搔頭。

許久之後李亶出來了,攬上阿九的肩。“那個醜八怪原來不在家。”其實李亶的話早已漏洞百出了。既然丁牡丹姓醜,那又為何住的是丁府,說這是她的家;但腦子笨笨的阿九就是沒有發現。“她去白馬寺了,如果我們現在趕去還來得及,快走。”李亶拉起蔡阿九飛快地跑了。

* * *

白馬寺坐落在城西,是地處洛陽最大最恢宏的寺院,專供皇親國戚燒香禮佛的地方。

蔡阿九和李亶緊趕慢趕,終於在丁牡丹和李元傑前腳到達後,也趕到了。他倆藏在一旁,見李元傑頤指氣使地由一匹白色的高頭大馬上下來,走到他後麵的一頂八人抬的轎子前,緩緩拉開轎簾迎丁牡丹下轎。

蔡阿九專注地看著丁牡丹款款步下轎子,她還是跟那天一樣雋秀婀娜,超凡脫俗;不同的是她今日穿著粉白色綢緞衣裙,腰間束一條淺黃色的帶子。

李亶拍拍早已出了神的阿九,拉他偷摸到一座朱紅色高牆下翻牆而入。待蔡阿九笨拙地翻進來後,李亶拉他偷偷溜進了大殿。就在阿九驚訝於大殿內的三座金身大佛以及這裏的雕梁畫棟時,眼看著丁牡丹和李元傑及一群僧人就要走進的李亶,忙拉他鑽到了佛前遮著杏黃布的香案下。

僧人入殿後列隊肅穆而立,住持點燃了三炷香插進香爐,丁牡丹緩緩跪於蒲團之上,纖長白淨的雙手合十於胸,閉目。

蔡阿九半趴在香案下,悄悄把布簾向兩邊拉開,露出一條小縫隙窺著正對他的丁牡丹。看著看著她那秀顏,他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剛要直起身子,頭就重重地頂到了香案,發出“咚”的一聲撞擊。

李亶見殿內的人嚇了一跳,便急中生智學起了老鼠叫。

“牡丹別怕,是老鼠。”李元傑安慰丁牡丹。

“啊!老鼠!”她最怕老鼠了。

“別害怕,不會有事的,放心。”李元傑安撫著她重新跪於蒲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