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成親(2 / 3)

她翻了一個白眼,輕哼一聲。

中年男人輕輕的咳了一下,對她的不懂禮數微微皺眉,“月兒,後天就要出閣了,你怎麼還拿著劍亂晃?”

顏夕月笑了一聲,“我本來就是不懂規矩的野丫頭,比不得你的其他兒女尊貴。”

話裏的刺讓顏禦史麵上一窘,歎了口氣,“你在梨山舞刀弄劍的,結識的都是些江湖草莽,將來你真的打算嫁給這種人?他們終究比不上讀書人溫雅,而且——”

“江湖草莽怎麼了?讀書人,”不屑的哼了一聲,“‘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父親飽覽群書,不會沒聽過這句話吧?”

他豈止是聽過,簡直是以此為楷模,學的登峰造極。

“你——”顏禦史臉色都變了,雖然內心深處是有一些愧疚的,可是父親的尊嚴讓他還是不肯說一句軟話,“不懂規矩,嫁到宰相府也隻會給我們顏家丟臉!”

說完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顏夕月嘟了嘟嘴,又不是她想嫁的。

再說這個宰相,也真是奇怪,莫名其妙的摻和進來,害她的半路受阻。

半個月前,她得知母親病危的消息,匆匆趕回來,這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父親和大娘設下的局,就等著她這顆活生生的棋子自投羅網。

原來父親在朝中受到上司大學士徐卿的打壓,這才想到把她騙回來,嫁給徐家三公子示好,說白了,就是一禮物。

那徐家三公子是什麼人物!

雖說她遠在梨山,可是從回來後丫鬟的口中套出,那個徐家三公子分明就是一個紈絝子弟,前不久還因為搶霸民女為妾,鬧得滿城風雨。

簡直就是一個色魔加惡棍!

而她的父親,竟然要把她往火坑裏麵推!

虎毒尚且不食子,天底下竟有這種父親,逼得她的母親出家當了尼姑,伴了青燈古佛不說,現在‘魔爪’竟然還伸向了她!

不過說來也奇怪,沒想到她一個久未在京城露麵的女人,居然還有人搶著要,連當朝宰相都來摻一腳,據說是站在城牆之上,當著萬千百姓的麵,許下重諾,此生非她不娶。

真是奇怪!

不過料想那宰相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母親的命,已然如此,她絕對不要,再重蹈覆轍。

她要逃婚!

清秀的小臉抬起來,望向天空,咦,三月初三——

三月初三的黎明起,傳說中的百鬼夜行,眾人回避,的確是個逃婚的好節氣誒。

嘴角牽動一抹甜甜的笑意,心一瞬間恢複明朗。

“清明時節,百鬼現世,閑雜人等,速速回避——”

更夫敲著鑼,行走在清晨的街麵上,每一年今天都會喊的號子,此刻顯得無比的心虛。

“清明時節,百鬼現世——”更夫擦擦額頭的冷汗,“又一頂轎子。”

今天的洛陽城格外的不尋常,且說這城門,從淩晨時分就開放了,就這一點,也是前所未有的。

全國各地的官員以及朱門富戶紛紛轎馬前來,據說每家隻允許進入一頂軟轎,然而無一例外的是軟轎背後都有一口大箱子,由仆人抬著,安安靜靜的進入洛陽城。

軟轎一直行到京城最大的客棧,當今七王爺開的品月閣,然後進去後再也沒有出來。

浩浩蕩蕩的隊伍到現在也沒有停下,街麵上的百姓好奇的東張西望,紛紛揣測著轎內之人的顯赫身份。

“你看那個轎門上繡著一隻蝴蝶,那個好像是蝴蝶穀的標記誒。”

“難道連江湖人士也來了?”

“有錢的誰不能來看啊,江湖人士算什麼!”

“這回這些有錢人可是要大出血嘍。”

“可不是,聽說,在民間一張喜帖叫價一萬兩不止。”

“真的假的?”

“據說這回收禮金是七王爺東方棄出的主意,咱們宰相一向不管這個嘛。”

……

真是奸商,連成親都能狠狠敲大家一筆!

東方醉咬牙切齒的看著行進中的隊伍,手中攥著一張喜帖。

清雋秀逸、龍飛鳳舞的幾行字跡,赫然落目在鮮紅的喜帖上。

“本相於三月初三迎娶顏府大小姐,望各路親朋前來喜宴。”

多麼霸道的寫法,一點禮貌的沒有,誰家喜帖上連新娘新郎的名字都不出現!這還不夠氣人,可氣的是喜帖的背麵——

喜帖的背麵居然附著一張“賀禮參考目錄”。

皇室成員,一萬兩白銀。

三品以上官員,主廳五千兩白銀,偏廳三千兩。

三品一下官員,兩千兩白銀。

富紳,一萬兩白銀起價,限人次二百。

注:第一,由於個人經濟情況不同,此目錄僅為參考,許多不許少,望大家斟酌。

第二,本次婚禮策劃由七王爺東方棄全權負責。

第三,八王東方醉可免費在偏廳觀摩,如需要在主廳設位,一個座位一萬兩,單位,黃金。

東方醉狠狠地揉著喜帖,算你狠!

他居然把訛詐彩禮錢的名聲都轉移到他七哥的頭上,天下誰不知道七王東方棄是個無奸不商的商人,紛紛傳說此次又是東方棄借宰相大婚敲詐,可是誰又知道,這一次彩禮錢兩個人卻是來了一次你七我三的盛大“銷贓”!

奸商!

軟轎進的差不多了,全城百姓都打起精神來,隨著顏府大門的打開,一時間鑼鼓喧天,一乘大紅色綾羅綢緞的花轎,由幾個轎夫扛著,走出門來,後麵是喜氣洋洋的顏家人,紛紛坐著小轎,跟在後麵。

大家眼巴巴的看著轎子走過,很好奇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顏家大小姐究竟是何方神聖,隻可惜,就算大家再望眼欲穿,也看不見她的廬山真麵目。

而軟轎內穿著鳳冠霞披的女子,此刻才悠悠轉醒。

好無力,她嚐試的掙紮了一下,最後隻換來一陣喘息。

這是怎麼回事?這又是哪裏?

混沌的意識漸漸清明,似乎,昨天晚飯時分還好好的,怎麼——

她被下藥了!

梨山出身的她當然懂得一些藥性,搭上自己的脈搏,一瞬間額頭畫上三道黑線。

軟骨散。

江湖上常見的迷藥。

這她還能接受。

可是,她不能接受的是,下毒之人明明就不懂這些江湖毒藥,還不知道向賣方虛心求教一下,明明軟骨散同迷香一向,是用來撒的,輕輕一聞就足以,下毒之人卻給她下在了飯菜裏!

又一波眩暈襲來,眼前飄渺出陣陣紅霧,天知道她究竟下了多少!

不用想她都知道下毒之人必定是她的大娘。太狠了!他的父親竟然夥同大娘給她下了軟骨散,顏夕月憤怒的眼底泛出薄薄的水霧,緩緩抬起手,想扯下蓋頭,但是無奈手腳實在是太酥軟,白玉般的小手狼狽的又垂下。

喧囂的鑼鼓想了半天,轎子終於停了下來,她感到有人輕踢轎門,隨後就被人攙扶出來。

盡管隔著一層蓋頭,她還是感覺到無數道好奇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冷汗啪嗒啪嗒的往下落,腳步一軟,半跌到喜娘身上,眾人一聲低呼,喜娘趕緊扶正。

新娘的身子,似乎不太好啊。

怪不得,常年不見客。

滿頭霧水的賓客屏住呼吸,看著她腳步虛浮的到達大廳。

倒是新郎官,始終笑意盈盈,不見有半分驚訝,溫雅有禮的模樣,讓人忍不住就心生喜愛。

“一拜天地——”

寬敞的大堂裏聽不見一絲聲音。

“二拜高堂——”

顏夕月警告自己要鎮定,可是強烈的眩暈感還是讓她幾乎站不穩,冷汗啪嗒啪嗒的從額頭低下,落到地麵。

“你很緊張?”很低很低的男聲從耳邊傳來,帶著微微調侃的笑意。

很快磨牙聲從蓋頭底下傳來,主持的司儀疑惑的停了下來。

上官吟很‘好心’的說道,“新娘子太緊張了。”

司儀重整旗鼓,“夫妻交拜——”

撲哧!

新娘子腳步一個不穩,一下子跌倒在地。

滿堂賓客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這個景象,顏禦史的臉色又黑了幾分,狠狠地瞪了一眼身旁的顏夫人。

原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顏家大小姐是個病秧子,眾人莫不同情的看著上官吟。

你說,他是為什麼為了一隻病鳥,放棄了整片天空?

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傳來,而風暴中心的新郎新娘則是不約而同露出一抹含義不同,卻同樣狡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