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收回來的溫柔
突尼斯，廣場的噴泉邊上正坐著一個背著黑色雙肩包抱著一隻娃娃熊的中國女子，她一邊咬著一個三明治，一邊眯起眼睛享受著午後燦爛的陽光。
自己居然會真的因為一個故事跑到遙遠的突尼斯來。
這裏有一個“為愛而生”的故事，真的很打動她，其實她倒也不是想要那樣一份強烈到可以為愛生為愛死的感情，她隻是想愛得很天真，不會悔恨。
但是她又怎麼會想到這個故事這支歌這麼像自己？她恐怕也真的要“化做無名煙塵在故事的尾聲”了。
“算了，反正就連人魚公主都化做泡沫了，那我還有什麼可遺憾的！”將最後一口三明治咽下去，她抱過在一邊也享受陽光的小熊，“既然說到了人魚，那麼我們下一站，果然還是哥本哈根啊！”
就在飛機朝著丹麥起飛的時候，另外一架飛機也從中國起飛了。
那個戴著鴨舌帽大墨鏡將自己的臉遮起來的人正是從安，仗著自己從小和她一起長大，他認真地將一切丟開想了三天兩夜，終於想起來她小的時候曾經非常喜歡《海的女兒》，所以他賭上了自己全部的運氣，直奔哥本哈根而來。
“在海的深處，水很藍，就像最美麗的矢車菊花瓣，同時又很清，就像最明亮的玻璃。然而那裏卻是很深很深的，深得任何的錨鏈都不可能達到海底。要想從那裏的海底一直達到水麵，必須要很多的教堂尖塔一個接著一個地疊加起來才成。而海底的人就住在這下麵……”
這段描寫曾讓小時候的她癡迷不已，雖然被埋起來好多年，真的站到這裏的時候，卻依舊激動。
她住在藍色的大海邊一所白色的旅館裏，現在並不是旅遊旺季，旅館裏隻有幾個人，這個不說話卻抱著一個娃娃熊的中國人很容易就引起了好奇的注意。
“嗨，我是丹尼斯，203的，就你一個人嗎？”這天，一個有著一雙和海一樣藍眼睛的高個子男生微笑著和她打招呼。
“是啊，我是來看海的。”她點點頭，拉過一把折椅坐到了陽光充足的花園裏，“不過不是一個人，這位是我的朋友，叫小小。”
看著她鄭重地把一隻娃娃熊介紹給自己，丹尼斯還是愣了一下，不過隨即開心地大笑起來，也很認真地握握娃娃熊的手，“很高興認識你。”這是個有趣的人。
“你來這裏多久了？”丹尼斯好奇地問道。
“嗯，大概兩個星期了，”她舒服地伸展一下，“比你早幾天。”
“是來這裏玩的嗎？”
“嗬……”她微微一笑，總不好回答人家說自己正在完成自己的遺願吧？
“我是來這裏見老朋友的。”似乎問到了人家不好說的問題，丹尼斯趕緊轉移了話題，“我一會要去看他，你願意一起來嗎？那裏可以看到很漂亮的海。”
“好啊。”她點點頭，“如果不打攪的話，小小也能一起去嗎？”
“沒問題，那麼吃點東西我們就走吧。”
哥本哈根機場。
從安下了飛機就直接朝著小美人魚的雕像去了，但是他很失望地並沒有發現要找的人。
準確地說，世界這麼大，哪裏會那麼簡單就找得到她？她會來這裏嗎？沒來還是已經走了，自己完全無處可知。
怎麼她就能那麼厲害，隨便一找就找到自己，而論到自己，卻怎麼也找不到她？
喂，海的女兒，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話，請你幫我找到她，我不要她就這麼化成泡沫消失掉，我還有很多很多的話沒有告訴她，我還沒有和她說對不起，我也沒有告訴她其實我很愛她，所以，給我一個機會……
請讓我再見她一麵就好！
他默默地閉起眼睛祈禱完，然後不安地睜開了眼睛。
急切地找了一圈，果然沒有見到她的身影。
怎麼可能那麼簡單……他連自己都開始想嘲笑自己了，搖搖頭，轉身朝著另外的方向失落地走去……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一個影子晃了一下。
咦……那個娃娃熊……是小小嗎……
很快的，那一瞥瞥到的影子已經消失在一棟白色的房子後麵。
是她嗎？他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卻已經追了出去！
是她、是她、是她！請一切的神明保佑，一定要是她！
“黛安娜，我帶著新朋友來看你了。”丹尼斯指著不遠處突然從樹後麵冒出來的海水，衝著她笑笑，“怎麼樣，非常漂亮吧？”
“嗯……非常……非常的漂亮……”她看著那塊像是寶石一樣的海水慢慢地滲出淚水來，然後她蹲下來，抱著小小揮了揮手，“你好黛安娜，我是月橋，這是我的朋友小小，很高興認識你……”
一陣風吹來，將那不知名的野花白色小花吹動起來，像是在和她打招呼。
那是一個墓地，主人的名字叫做黛安娜。
“黛安娜她是我的妹妹，我們父母離婚後各自被分開撫養，她在法國我在挪威，直到5年前才重聚，但是她已經在醫院裏了……她說喜歡海的女兒，希望可以長眠在這裏……”丹尼斯的眼睛裏也溢滿了淚水，
“謝謝你，還有小小……她一定很高興……”
“那麼，以後我來和黛安娜做伴好了。”她抱住丹尼斯輕輕拍著。
“你？”丹尼斯疑惑地看著她，忽然發現自己確實不明白這個中國人在想什麼。
“這裏，”她指指自己的心髒，“這裏有一顆炸彈的，我也很快要走了，這裏我很喜歡，所以我很樂意和黛安娜做伴。”
“橋，你是說……不會吧？”丹尼斯有些驚慌地看著她，似乎在證實她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是啊，隻有25%的機會，所以，我就來實現我的夢想。”她看著那片海，深深地歎了口氣，“那，如果我死了，那麼就把我放在這裏好了，可以看到大海的……”
“橋……”丹尼斯忍不住抱住她，“不要這樣，橋你要好好的……”
“你給我放開她！”
忽然，一隻手伸了過來，將她整個人拉了出來，她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落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從……”
她難以置信地扭過頭去，看著滿頭大汗連氣都喘不及卻怒瞪著丹尼斯的人，忽然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來著，然後就真的睡了過去。
看著安靜躺在床上的人，從安忽然覺得好可怕！
他的話還說完，就覺得懷裏猛地一沉，剛才還好好的人，突然就什麼知覺都沒有地暈了過去，當著自己的麵，就在自己的懷裏！
雖然有心理準備，但是真的見到的時候，他還是大腦一片空白，連動都動不了，隻是輕輕地拍著她的臉試圖叫醒她，“橋……你醒醒啊！你是騙我的吧？怎麼好好的就……橋，你醒醒、醒醒啊！你、你不要嚇唬我啊橋，橋？”
“你做什麼啊！還不趕緊去醫院！”丹尼斯急得直跳腳，大吼了起來。
他這才像剛睡醒一樣，抱起她人就衝到了馬路上，以驚人的氣勢攔下一輛車，直接飆到了醫院。
即使到了另外一個國家，換了另外的醫生和語言，得到的結果卻還是一樣的——要是再不做手術，這25%也將下降到15%。
才20天沒見，你怎麼就能瘦了一圈呢？看著安安靜靜躺在那裏不說話的人，乖巧得就像小小一樣。
他真的好怕，那一刻他真的知道什麼叫做“心髒停止跳動了”，原來那樣的感覺是真的存在的，他就真切地感受了一回。
盯了好一會，他忽然顫巍巍地把手指放到她鼻下探了探……還好，呼吸沒有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