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0,低回(1 / 3)

Chapter40,低回

寧朗朗以為生活真的會好起來,等到陸司行來港城受審,他們一家便可以團聚了。當著拖著身子站在喜來登的包間裏,迎接他們的目光和敬酒,即使知道這會對肚子裏的孩子造成影響,她也毫不猶豫的笑靨如花,推杯換盞。顏茜說她何必喝得這麼認真,委推一下也好。但是寧朗朗堅信,國人骨子裏的酒文化委推之後,就變了味道。

說白了,她怕自己不賣命,別人不肯出力幫扶陸司行一把。

喝到後來,顏茜實在看不下眼,便要代她喝,兩個人酒席散去,相互扶著坐在大廳裏,等著家裏的司機來接。

顏茜問她,“苦不苦?”女人出來應酬,永遠都是弱勢的一方,男人會想辦法占你便宜,假使你背後沒有背景,他們會一邊看不起你想你靠身體爬上來的,一邊會假意跟你稱兄道弟,狠狠欺負你。顏茜當初就是從這一步爬起來的,尤其是在低頭做人,求人辦事的時候,那麼卑微感和苦澀感,彌久不散。

但是寧朗朗靠在她懷裏開懷的笑了,“不苦,我高興。”她笑意濃濃,眼睛裏盡是光亮,她說,“這麼點苦算什麼,等到陸司行爬起來了,我會比誰都幸福。”

顏茜隻是歎口氣,卻隨著她笑了。對自己的丈夫有著這樣的自信,也是一種幸福呐。

隻是這種傻氣沒能扛多久,江城又傳來消息,寧正偉苦苦掙紮這麼久,仍是落馬了。

他的案子被說成“情節極其惡劣,道德極其低下”,再牽連起這麼多年的仕途,隨意以受賄罪名給逮捕了。這場逮捕行動沒有絲毫的驚心動魄,因為警車直接開到了寧宅,寧正偉早已經俯首投降,他被警察包圍著,直接帶進警車。

以為的官員,哪一個落馬不是半夜偷偷帶走,這一次的寧正偉卻帶著作秀的成分,百多家媒體全球播報逮捕過程,報紙、網絡早已經鬧得沸沸揚揚。

當初,寧朗朗就是這般看著自己的媽媽被警察帶走,如今她又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被帶走。

這簡直就是……侮辱。

老太太的拐杖在地板上敲擊幾下,狠狠教訓寧朗朗,“沒出氣的才會掉眼淚,看著哭有個什麼用!”

阿暖趕緊過去給她準備熱毛巾,給她敷臉擦眼淚,哄著,“不哭噢不哭噢,這種事啊急不得,總會有辦法解決的啊。”

怎麼解決?明擺著最近到了換屆前夕,作為最有前途進軍帝都的寧正偉而言,拉他下馬簡直就成了敵手大快人心的事,他們就跟作秀一樣把事情鬧這麼大,根本不給他翻身的餘地!上麵說他有罪,媒體說他有罪,群眾說他有罪!他不求翻身,活命的機會都沒有。寧朗朗想著,不由哭得更傷心。

顏茜感歎一句,“好在你人已經在港城陸家,不然你爸走得都不放心。”

這話最實在,卻刺疼了寧朗朗的心髒。她站起來,聲音嘶啞的說,“我想自己呆一會好嗎?”

老太太首肯。寧朗朗扶著自己的肚子起身,拖著沉重的步子往後花園的小樓走。

媒體真的很討厭,把寧正偉之間的履曆全都翻了遍。走在仕途上的人哪有清白且坦蕩的,作為一名官員,他一進算是潔身自好莊正廉明的,可是媒體卻連他再某個小山村任職時,打了誰家的娃兒都寫了出來。

寧朗朗躺在睡塌上,抱著拚板電腦一點一點翻著關於寧正偉的消息,那些久遠的圖片和文字帶著塵土的味道撲麵而來,迷了寧朗朗的眼,讓她一時間哭得不能自己。曾經的寧正偉才二十歲,在中部大別山紅軍基地支教,當時山高水遠的,他硬是咬牙從山下挑著書本文具上山,半夜睡著木板被蚊子咬得全身沒有一處好皮膚,日子苦得上了上頓沒下頓。誰叫他總是心軟,有學生望著他吞口水的時候,他總是把飯菜分成幾等分,分給學生吃。學生吃得津津有味的時候,他卻在一邊吞口水,聽著肚子咕咕叫。

天下哪裏有這樣的好人?媒體卻說他當時支教,以輔導班為借口亂收費,打罵學生,威脅學生家長。

蠢豬們,用你們的腦袋想想,那個年代有口飯吃就不錯了,井岡山那塊窮地兒,學生家長真能拿得出錢,學校早就有正規老師了,何必等著寧正偉去支教,他想辦輔導班亂收費,學生一方麵拿不出錢來,另一方麵寧正偉憑著學曆大可以去大城市開靠前英語輔導班,如若這樣,沒準現在他不是市長而是“新東方”校長都說不定!再者,寧正偉從小生活環境不算頂好,但他家從裏到外無不流著上一代明國貴族的血液,寧正偉這麼多年,連她這樣頑劣的孩子都忍了,他的教養哪裏能讓他去一個偏遠山村打罵學生?最後一點才叫可笑,山區的孩子上學隻圖個認字,你當人家孩子來這兒是為了走出大山跨進大學成為下一代袁隆平啊?寧正偉能拿什麼威脅學生家長,學生隻會是越上課人越少,他自己不倒貼錢把學生找回來上課就算是賺了,他還去威脅家長?張藝謀的《一個都不能少》沒看過啊,那才是寧正偉真實的寫照好嗎!

寧朗朗看著滿屏幕的偏執的文字,心疼得不能呼吸。

寧正偉,他即使再壞,那也是寧夫人曾經犯下的錯,他身為丈夫,不願妻離子散,才利用職權做出的錯誤舉動,從寧朗朗的角度上,他一點錯也沒有!他即使在社會上不是個好父母官,可是在她眼裏,他就是個頂天立、鐵血柔情、通情達理、知識淵博的好父親!

她怎能容忍別人如此的折辱他呢?

如今他落馬,寧朗朗不求他曾經對她許諾的“帝都之行”,隻求他能平安無事的出來。可是寧夫人的罪行證據確鑿,寧正偉被牽涉進去,再者他政治身份的特殊,背地裏多的是想鏟除他的人,此時他哪還有活路?

網上居然還有媒體拿他的子女做消遣,寧朗朗和寧清清的資料零星被挖出來一些,寧清清還算好,她隻是從崗位上調職,沒有受到實質的責罰,再加上她從小到大無不優秀,媒體倒很同情她失去父母和工作崗位。倒是寧朗朗,之前嫁給陸司行的消息登報洋洋灑灑,因為幾個陸氏千城的公關,她這人的名氣也大升,如今陸司行落馬正在接受調查,寧正偉又被雙規,媒體連她小時候逃課打架跟狐朋狗友滾混都翻了出來,對她進行大肆批評,態度裏無不是蔑視和落井下石。

寧朗朗嗤笑,她再糟糕,也過得比寧清清好點,現在房子、車子以及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沒收了,寧清清憑著她那張臉,興許還有個地方去,但她過得肯定不如自己好。

她翻身,不知道是不是寧清清調劑了下她的心情,她算是好轉了些。剛把平板電腦放在一邊,電話響起。她伸手拿過來一看,登時利索的爬了起來,“司行,你出來了?”

“沒有。”陸司行坐在警察辦公室的桌子邊,借用警署的座機在給她打電話,周邊還有幾個警察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就怕他說出去了什麼絕世秘密,他說,“你現在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