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2,春天將至(2 / 3)

這話雖然重點在人的尊嚴上,但身為人母,哪裏不清楚她那是在威脅自己兒子呢?王菁菁緊抿著嘴,挺直了背部,上樓收拾自己的東西。

徐陵給了管家一個顏色,管家很快跟了上去,王菁菁已經失去了戰鬥動力,倒是陸閔覺得備受侮辱,大吼道:“你都趕我媽出門了,害怕她多拿了陸家什麼東西嗎?”

“屬於陸家的自然一樣都不會落到外人的手裏。”

站在樓梯上的王菁菁頭也不回的往上走,陸閔要跟上去,陸健在這關鍵的時刻命令,“你要是想跟她一起滾,就跟上去。”

陸閔深呼吸,站在樓下無助的環視所有人,他想祈求在場能有人幫他改變他母親的結局,可惜,他在所有人眼裏看到了冷漠,包括寧朗朗。

他們兩人消失在樓梯口之後,陸健才坐回到座位上,再倒一杯酒,隔空敬著徐陵。他說,“以後家裏的事情就交給陵陵了。”

徐陵溫婉一低頭,“為你分憂。”

好一派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夫妻模樣。

不過此時,誰也不能忽略另一個人。

老太太突然發了狠力,砸了玻璃杯,紅酒猶如人類的血液一樣流得滿地,玻璃碎片飛濺,那清脆的聲音,徹底成了整個餐廳內唯一慘厲的聲音。

她盯著陸健,冷聲問,“你能給我一個好的解釋嗎?”

半夜三四點的模樣,一輛車停到了海港邊,海水正值漲潮,洶湧得猶如野獸。寧朗朗裹緊了衣服上樓,掏出鑰匙,抹黑走到臥室,悄無聲息的脫去外衣,爬上床,抱住陸司行的身子。

陸司行在她一係列的動靜弄得迷迷糊糊,他感覺到有人鑽進了他的手臂下,模模糊糊的說,“我隻抱我老婆的。”

寧朗朗沒有精力跟他貧嘴,倒是更加抱緊了他,好似一個尋求安慰的孩子,脆弱得很。

“怎麼了?”

“爸爸今天回家了,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要架空陸閔和顏茜的權利,家裏的事情由媽媽說了算,老太太今天還發了很大的脾氣。”

陸司行沒有睜眼,繼續有氣無力的說,“是我讓媽媽去三亞找他的。”

寧朗朗卻來了精神,爬起來望著他,“這是你的主意?”

“被子裏的熱氣都被你放跑了。”

“不怕,我給你暖床。”

“怎麼聽到是我主意,你就跟吃了興奮劑似地。”

寧朗朗鑽進他的胸膛,“因為那代表你贏了呀。”

“是嗎?”陸司行睜開眼睛,“被你鬧得不能睡。”他埋怨,“給我說說今天的戰況。”

“顏茜的權利被架空了,但是這麼多年她的公司的人脈還在,她倒台還不容易,倒是二房今天損失慘重,王菁菁被媽掃地出門了,陸閔被革職,但你知道的,他在公司根基不穩,估計也沒多少人會選擇站在他這邊。”

“老太太呢?”

寧朗朗撇嘴,“她生了好大的氣。”她望著陸司行,“這個家裏,我最看不懂的就是老太太,兒子窩囊,什麼都得她一大把年紀了還在操持,她就高興?如今她能含飴弄孫了,接過她大發雷霆。你說,老太太是不是專權?”

陸司行無聲笑了,“你說你跟在她身邊幾個月了都摸不清,我哪裏知道。”他湊過去,“我最有興趣的是剛剛我們沒做完的事情。”

寧朗朗撇了他一眼,但是在黑暗裏,陸司行隻能看到她流轉的眼眸。寧朗朗拉住他的手,“那事你別想,讓你摸著你兒子睡覺好了。”

肚子的凸起,硬硬的,但又是柔軟的,他反複摸著,手下的觸感讓他一陣激動。

這廂,月亮高懸。陸家大宅的後花園,夜間的花朵還掛著露珠,冷氣上襲。露台上擺放了兩張藤椅,老太太似乎仍在生氣,一個人坐在上麵,不一會兒眉毛睫毛上都凝聚了霧氣,陸健取了一件鬥篷,輕輕把母親攏進了衣服裏,“媽媽……”

老太太眼睛都不眨一下。

“媽,兒子吃過苦,你是看見了。如今司行這樣,經曆了一場無妄之災,你還想繼續這麼下去嗎?”

“心慈如婦孺。”老太太厲聲。

“媽,世間不是隻有一種辦法讓我們陸家繼續繁榮昌盛的。”

“你覺得跟徐世昌家的兒子那家,光是傳宗接代,整個家族就等於傳承了下去嗎?”老太太依舊反駁。徐世昌的兒子是個典型的二世祖,吃喝嫖賭樣樣在行,警察局跟自家一樣,三天兩頭的跑一趟,逮捕的名頭也是一次一換。年過三十的男人,商場上一樣都不會,家裏兒子女兒卻成群,不過不是一個女人生的。老太太每次一聽到這人的消息,都是嫌惡。

陸健歎氣,“媽,我不想生這麼多孩子的。”

老太太愣住,不禁扭頭盯著他。

“媽,兒子都五十多歲了,這是第一次兒子跟你說心裏話。我愛徐陵。”他說著,望向母親的眼睛,果然見到她驚詫錯愕的表情。“你要送阿行走,徐陵跟我徹底鬧僵了,那時候我多想抱著阿行回來討她歡心,可是你一次又一次把他鬆手,要我狠下心拋下他們娘倆。後來阿行在江城得了一病,差一點就丟了性命,你說這樣下去不行,要我再生幾個,麵得以後阿行辜負了陸家的期望。媽,我就是這麼才有了後麵的女人和孩子啊。”

老太太僵著臉,“你的父親,爺爺,曾祖父都是這麼過來的。”

“媽,你喜歡寧朗朗嗎?”

“怎麼突然問到她了。”老太太躲避的扭頭。

“司行心冷,因為從小缺少關懷,但是他喜歡寧朗朗,你就想以後他變成我這樣,心裏裝著一個人,再另外找幾個,生下的孩子一個都不喜歡嗎?”

老太太的麵容似乎有了破綻,但她仍表現得不為所動。

陸健歎口氣,“媽,我隻跟你說兩句話。我從小沒享受過母愛和家庭的溫暖,所以我發誓要給我的孩子享受家庭的溫暖,可是我沒做到。另一句話,媽,以你女人的角度想想,你願意兒子離開你,去另一個地方吃苦受累忍受孤獨嗎?”

他說完話,盯著老太太的眼睛企圖從裏麵找出答案。老太太隻是微微歎氣,“媽今天生氣,不是氣你自作主張,媽知道你不是個窩囊的兒子,你能幹精明,不然當初你爸爸也不會放手把陸家給你接手。我氣的是你挑戰了陸家這麼多年來的規矩,你心裏想什麼我都知道!”

陸健站起來,“媽,你再考慮一下吧,司行很能幹,陸氏的未來在他手裏不怕大風大浪,朗朗也是個善良的姑娘,不會容不下阿寶阿然,以後我們一家子人可以過上正常一點的生活。”

“什麼叫正常?”老太太問,她覺得自己過的日子就是正常,她的兒子卻覺得這是畸形的,那些常人十幾平米地,一張桌子三個人的生活才是正常?

“媽,我叫阿暖來扶你回房。”

老太太突然地坐在一邊,看著自己的兒子穿過匆匆花海和高樹,走到獨立的小樓前,給他開門的是徐陵,她披著披肩似乎等著他歸來,那模樣被燈光從背後一絢爛,有了家庭的味道,好似有了點溫度,但又遙不可及。

那扇門關上,阿暖站在她身邊,“太太,我們也回房吧。”

三天之後寧朗朗接到了律師的飛機,他帶著寧夫人的骨灰過來,寧朗朗在機場,手裏剛剛抱過骨灰壇子,一時間覺得身處異地,身邊人都陌生得很,自己孤獨又無望。直到陸司行抱住她,親吻她的臉頰,舔舐她幹澀的眼睛,她眨眼,被唾沫濕潤的眼淚這才滑落下來。

律師趕著下一班飛機回江城,他站在大廳裏報告著這幾天的情況。寧夫人的屍體被送出來的時候,寧清清居然不在場,之後的幾天一直沒有出現,後來聽說她去了澳門,坐海上飛機去了泰國的普吉島,一直玩到下個月去。寧宅經過了第三次徹查,把屋子裏所有無關緊要的東西都丟了出來,他抱著紙箱子去收拾的時候,隻來得及撿起基本書。

寧朗朗接過那幾本書,含著眼淚,笑了出來。那是一本初中的數學書,隨便翻開,滿是寧正偉的字跡,裏麵幾乎每頁都夾著草稿紙,是曾經寧正偉給她做過的數學作業。突然她翻到一張質地明顯不動於其他的白紙,她挑出來,上麵寥寥幾行字。

律師覺得奇怪,伸長脖子去看。寧朗朗快速的塞回書本裏,“謝謝你。”

“不謝。”律師又從他的公文包裏找出幾張照片,“這是幸存的幾張照片,就連給你做個留戀吧。”

寧朗朗接過照片,是她五歲時候的全家福,寧清清窩在寧夫人身邊笑得很得意,寧朗朗卻坐在寧正偉腿上,悶悶不樂。估計又是因為父母偏心吧,她想。

“我過安檢了,你自己多保重。”律師拍著她的肩膀,鼓舞一笑,“現在司行出來了,你的日子也不會那麼難熬了。”

寧朗朗點點頭,見律師轉身要走,她快步跟上去,禮節性的抱住他,“麥叔叔,謝謝你。”

律師慈祥的回抱她,“一轉眼你都要當媽媽了,時間好快,以後回江城了,我再請你吃飯好不好?”

寧朗朗鬆開他,目送他進安檢。直到律師的身影消失不見,她才翻出那幾張遺留下來的全家福照片,上麵的寧清清無不笑得開心。寧朗朗懷裏抱著骨灰盒,手裏動作不停地撕去照片裏的寧清清,隻留下他們一家三口。

照片是塑模的,不好撕,寧朗朗把照片捏成了一團,手指也因為撕照片勒紅了一片。陸司行執起她的手,“現在看著舒服多了。”

陸氏大廈,陸閔抱著自己的紙箱子從電梯裏出來,正巧碰到進門而來的顏茜。經過那天晚上有聲的挑釁和無聲的戰鬥之後,這兩人完全撕破了臉皮。要說怎麼個撕破臉皮法?別說見麵敷衍的打招呼了,兩人眼神交集都沒有一個,從行為到眼神,無不告訴外人,陸家二房三房之間的嫌隙越來越大,保命的要趕緊站隊了。

前台的行政人員一間顏茜,快步跑上去,“顏姐,你的東西我們部門都幫你收拾好了,上麵的磁卡被取消,你先去大會議室等等。”小丫頭懂得通風報信,麵得顏茜上樓刷了磁卡卻仍被關在外麵,讓人看了笑話。

陸閔斜睨一眼,手指在紙箱子上引出了勒痕。

顏茜走了兩三步,突然回身對著陸閔說,“你讓阿然玩夠了就回來。”

這話直接問在了陸閔的火頭上,他一把摔了箱子,整個大廳立馬停止運作,目光全集中在他們兩人身上。保安快步跑過來幫他收拾地上的東西,行政小妹如臨大敵的盯著他。倒是顏茜,她摘下墨鏡,踩著高跟鞋跟他對視,笑著反問,“難道我還汙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