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回國了(1 / 3)

歐陽乾的葬禮辦的很低調, 除了他的兒女和孫輩以外,隻邀請了幾個生意上的夥伴出席。

黃道平知道顏與不想和歐陽家的人打交道,便沒有自作主張將她介紹給到場的客人。盡管如此, 大家還是一眼就注意到了站在威廉身邊的中國女孩兒。

不少人對顏與的身份產生好奇,猜測她可能是威廉的女朋友,幾位上了年歲的家族成員在看清顏與那張精致美麗的臉蛋後,紛紛露出驚訝之色,旋即又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故作鎮定的移開視線, 隻是他們的臉色都較之前有了一點變化,看起來蒼白了不少。

顏與對周圍的窺視和好奇視若無睹, 靜靜地站在威廉身邊,注視著工作人員將裝有她外公身體的棺槨輕輕放入那個小小的土坑裏,直到泥土覆蓋住棺材,直到麵前的土堆被壓平,直到正午的陽光照在她冰冷僵硬的手指上, 她才終於確信, 外公真的走了。

想到那個時而開懷大笑,時而掩麵低泣, 困在回憶裏不願意走出來的老人, 顏與不禁落下淚來。

黃管家說外公是帶著幸福和滿足離開人世的, 但她心裏仍有遺憾, 如果那些天能多陪陪老人, 哪怕是陪著他在夕陽下坐一會兒,陪他說說話,陪他聽聽他最喜歡的肖邦,也能讓她心裏好受一點。

葬禮結束後, 大家要回到古堡一樣的莊園去,律師將在那裏宣布老人的遺囑,離開墓地前,顏與依依不舍地看著矗立在草地上的墓碑,在那個墓碑旁邊,安放著她母親的骨灰。

一大一小的兩個墓碑直挺挺地站在陽光底下,宛如一大一小的兩個人並列站在一起,互相扶持,互相依靠。

正如他們生前那樣。

外公,媽媽,我走了。

過些日子再來看你們。

顏與強迫自己將目光收回來,走向站在車邊的黃道平。

上車後,黃管家提醒她,一會兒不管那些人說什麼都不要理睬,乖乖坐在威廉身邊,不要和他們置氣,把事情交給他來處理。

外公離世後,顏與對管家的懷疑和抵觸情緒全都一掃而空,現在隻剩下一種相依為命的惺惺相惜。

這幾天,她幫黃管家整理外公的遺物,找到了很多他們年輕時的照片,還有許多她媽媽成長階段的記錄影像,她從管家的回憶中,聽說了很多往事,漸漸明白了這位老人為何會在確認她是歐陽靖雯的女兒後,露出那樣欣喜狂熱的目光。

歐陽靖雯是歐陽乾的女兒,但是在她成長階段,陪伴她最多的人其實是歐陽乾的得力助手黃道平。

他將歐陽靖雯視作自己的孩子,卻沒能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趕到她身邊,最終落得一個白發人送黑發人淒慘結局。

歐陽乾在痛失愛女的一係列打擊中變得神誌不清,尋找歐陽靖雯親生女兒的艱巨任務,以及守護屬於歐陽家的重任就落到了黃道平的身上,他穿著筆挺的燕尾服往返於世界各地,打理歐陽乾留給女兒的資產,竭盡所能維持著這個家族往日的榮光,一度讓人忘記,他已經是一個年近古稀的老人。

他是歐陽乾的管家,更是這個家族的守護者。

他把自己的一生,都獻給了這個給予過他感動,也帶給他傷痛的家族。

顏與希望他將來能夠卸下身上的擔子,和她一起回到中國去,在那邊安度晚年。

黃道平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半是感動,半是欣慰的說:“我想再陪陪他們。等我處理完這邊的事,就去中國找你。你母親小的時候,老爺在蘇城為她買了一座古宅,過段時間,我請專業人士去修葺一下,將來當做你的嫁妝。”

“我…我才16歲。”現在提嫁妝的事,會不會有點太早了?

黃道平笑了笑,沒有說話。

坐在前麵的威廉轉過身來,問她:“你什麼時候回中國?”

“明天或者後天,暫時還沒又定下來。”顏與問:“怎麼了?”

“我和你一起走。”威廉說。

顏與眉頭一皺,滿臉都寫著拒絕,“為什麼?”

“我要去中國談一筆生意,順路。”

顏與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直到現在,她都沒看懂威廉這個人到底想做什麼,盡管他這些天從來沒有在她麵前提起過婚約的事,也不再以她未婚夫的身份自居,但她依然能感覺到,威廉並沒有放棄和她履行婚約的打算。

威廉是個中俄混血,比她大十歲,是黃道平在歐洲做生意時撿回來的孤兒,精通中、英、俄、法四國語言,很有商業頭腦,對幫助他脫離苦海的歐陽乾和黃道平十分敬重,這些年也暗中派人去容城以及周圍的幾座城市尋找過她的下落。

正因為他一直堅守著對歐陽乾的承諾,才會對婚約的事念念不忘,據說他直到現在都沒有談過戀愛,也從不亂搞男女關係,潔身自好,貌似到現在還是一個處男,在人均浪子的歐陽家簡直是一股清流般的存在。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去找我男朋友的麻煩,我就不認你這個叔叔了!”

威廉轉過頭來對她翻了個白眼,“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叫我叔叔,我沒你想的那麼老!”

顏與據理力爭:“你是我外公的養子,相當於是我媽媽的弟弟,就算不是我的叔叔,也該是我舅舅。”

威廉說不過她,隻好找黃管家求助,黃道平不想摻和他們倆的嘴仗,幹脆閉上眼睛假寐。

真好,威廉是一個重情義、有擔當的的男人,顏與是一個聰明有主見的女孩兒,倘若老爺和小姐泉下有知,想必也會感到欣慰和高興吧。

他們是最後離開墓地的,當他們一行人到達莊園時,其他人已經在議會廳等候多時了。

顏與在一雙雙或好奇,或厭惡,或恐懼的眼睛的注視下走進議會廳,坐在了指定的座位上,威廉坐在她的身邊,憑借著高大寬闊的肩膀幫她擋住了一部分不算友善的目光。

律師宣讀完老人的遺囑,議會廳頓時像一鍋滴入了冷水的熱油,瞬間沸騰起來。

他們有的在說英語,有的在說法語,還有的用上了西班牙語,各種聲音交彙在一起,比菜市場還熱鬧。

顏與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也沒心思聽,含著一顆橙子味的水果硬糖坐在椅子上發呆。

威廉見她靜靜地坐在座位上,腦袋都快埋到桌子下麵了,看起來有幾分可憐,以為她被這些人野蠻粗魯的樣子嚇到了,忍不住出聲安慰她,讓她不要害怕。

顏與抬頭,用一種關愛xx的眼神看著他。

威廉注意到她兩側不對稱的臉頰,以及她那看白癡的眼神,氣得想把她塞到桌子下麵。

之前黃叔叔提醒他,顏與和一般的小女孩兒不一樣,說她很聰明,很冷靜,他當時不以為然,甚至還笑了,覺得顏與再厲害也就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孩兒,能厲害到哪兒去?

現在他明白了古老中國那句古老諺語的智慧。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顏與確實和普通女孩兒不一樣,因為正常人不會在律師宣讀遺囑的時候躲在角落裏吃東西。

顏與如果知道他內心的鬱悶,肯定會一本正經的糾正他,她不是偷偷地吃東西,她是正大光明的吃。

至於那些因為沒分到多少家產,無能狂怒的親戚們,她則完全沒有將這些人放在眼裏。

黃管家說,這些人一年到頭都不見得能回來一次,即使來了,也不會留宿,他們寧願住在市區的酒店,也不願待在古堡裏多陪陪自己的祖父(外祖父)。

他們痛恨歐陽乾當初把公司交給職業經理人,並將他們全都驅逐出風雷集團的行為,所以不願意花時間和精力來維係與歐陽乾之間的親情,一邊在心裏記恨他,詛咒他,同時又惦記著他的資產,想在他離世後分一杯羹。

對於這種連麵子工程都懶得做,還要腆著大臉回來爭家產的人,顏與多看他們一眼,都怕髒了自己的眼睛。

遺囑是早就公正過的,即便他們鬧到法庭上,也占不到便宜。

再說了,有黃道平在呢。

黃管家年輕時跟著歐陽乾走南闖北,那也曾是刀尖上舔血的人。

如果沒有他多年來坐鎮歐陽家,隻怕歐陽乾的這些兒孫們,早就把他的資產掏空了。

黃道平掃一眼吵的最凶的那幾人,給威廉使了個眼色,讓他先帶顏與離開。

威廉會意,提著顏與的衣領把人拖走了。

之後的事,顏與沒去看,也沒去打聽,隻知道那些人連午飯都沒吃就相繼離開了,想來應該是沒有討到什麼便宜。

威廉問她今後打算做什麼,她說她要上學,然後考一個不錯的大學,大學畢業後可疑考慮去考個公務員什麼的,或是開一家花店,火鍋店什麼的。

威廉問她想不想學習管理去做投資,顏與搖搖頭說:“我覺得外公留給我的錢,還是放在銀行裏保險一點。做生意風險太高了,可能一不小心就賠的傾家蕩產。我沒有那麼大的野心,錢夠花就行了,當然,如果你想拿我的錢去做投資,我可以抽出一小部分給你……”

“我不要你的錢。”威廉說:“我隻是覺得你可以把眼光放的長遠一點,讓黃叔叫你做生意,將來有一番自己的事業。”

“我就想做一條鹹魚,沒那麼大的理想。”

“可是……”威廉遲疑了一下,“你的那個男朋友……”

“怎麼了?你又想說什麼?”

老實說,顏與很不喜歡聽到別人議論池鉞,因為這些人每次點評他的時候,總免不了要拿他的家世說事。

拜托,出生在一個什麼樣的家庭,又不是他自己能選擇的,如果能自己選擇父母的話,誰不想做首富家的孩子啊?

“你別激動。”威廉發現,每次他一說起顏與的男朋友,這個女孩兒就會豎起全身的尖刺,像一隻被激怒的刺蝟,時刻準備著紮死他。

“我隻是覺得,他的家世配不上你。即使沒有父親給你的遺產,你也是顏家的大小姐,即使他努力拚搏一輩子,也比不上你現在擁有的一切。女人應該找一個比自己厲害的男人,找一個能征服你的——”

顏與聽到這裏,真的忍不住了,抬手打斷威廉的話。

“隻有奴隸才渴望被人征服。”

“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我需要的是一個尊重我,珍惜我的人,而不是一個把他的成功淩駕在我的幸福之上的征服者。即使他將來掙不了大錢又能怎麼樣?我有的是錢,大不了,我養他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