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西離我和佐嵐幾步遠的地方,一隻手托著下巴看著我們。
我悄聲問佐嵐:“你是怎麼回答骨科主任的。”
“你又對人家的感情無所謂,管我怎麼回答的。”
“這有什麼好遮掩的,隨便他怎麼說,隨便他怎麼認為。”我無所謂地說。
“我說有你愛的權利就沒有人家愛的權利。我說他下手夠狠的,把人下巴打掉了。他說骨科主任的手不是吃素的。哈哈哈!”佐嵐忍不住開心笑了起來。
“不過,他說他的胸肌被打了,呼吸都疼。紮西也不是吃素的。”佐嵐和我一起笑了起來。
佐嵐帶著我們到了骨科病房,一個小個子戴厚重眼鏡的男大夫值班。佐嵐向我和紮西介紹說這是醫學博士。過後佐嵐又悄聲告訴我說:“因為他個子矮大家都叫他小芝麻仁。”
我抬頭一看,芝麻仁醫生正給紮西做檢查,紮西坐在椅子上,芝麻醫生站著,目測,他倆現在一樣的高度。一推、一掛、一揚,芝麻醫生伸手不凡,紮西垂吊的下巴推上去了。芝麻醫生做事很謹慎,他迅速從白大衣兜裏摸出一個鋥亮的小鋼錘,對著紮西的下巴敲了起來。
“這裏疼不疼?這裏疼不疼?很疼嗎?”
紮西咧著嘴點頭。
“你看看被我猜到了,要拍個片子,不是你們看到的下巴脫臼這麼簡單。可能骨頭裂了,如果真的是骨裂,要打釘子。”
“打釘子?怎麼可能這樣?”我和佐嵐麵麵相覷,實在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紮西問我打他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他說他絕對饒不了他。佐嵐聽到紮西的話,謹慎地對我說:“千萬不要讓紮西住骨科,見到骨科主任紮西一定饒不了他。”
“那讓紮西住哪裏?”
“住普通外科。”佐嵐淡定地說。
我覺得很對不起紮西,剛到北京就因為我挨打住院。我摸摸紮西的下巴問:“疼不疼?”
“根本不疼,不用住院,我要帶你回青海。你若不跟我回去我就在北京開餐廳,你不是一直這樣勸我嗎,以前不肯來,是因為青海有牽掛,現在什麼都沒有了。”紮西長長舒了口氣。似乎釋然了很多。我知道,紮西一定與梅朵分手了,但是,他和春早的關係呢?
紮西從懷裏掏出一塊很大的老蜜蠟做成的吊墜。
“戴上!這是阿媽留給我的,她說給你心愛的女人。”紮西按下我的腦袋給我掛在胸前。
我摸著這塊溫潤光滑,閃著暗黃色光澤的蜜蠟,不知這塊蜜蠟在紮西家流傳了幾代,我覺得很過意不去,受之有愧的感覺。也許我根本不配擁有這個聖潔的東西,蜜蠟不僅是天地的精華,更是一代代優秀的康巴人生命的見證。
“可以問個問題嗎?”我摩挲著胸前的蜜蠟問紮西。
“當然可以。”紮西摟著我的肩膀。
“為什麼沒有送給梅朵,難道你不喜歡她,難道她不是你心愛的女人?我知道提起梅朵不太合適,但是,我忍不住想問。”
“還沒有來得及給她,我們的關係就變成那個樣子了。別把簡單的事想得那麼複雜,我們康巴人很直率。”紮西敲了一下我的腦袋笑著說。
“這麼貴重的東西給了我,不擔心——”我還沒有把話說完,紮西就用有力的大手捂住了我的嘴。
“不準這樣說!我們康巴人用誠意打天下,用真誠打動心愛女人的心。我交給你的是一顆火熱的心,你還會把它丟棄在冰天雪地裏。我們康巴人常說,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有今生的一次相遇,我們相遇了這麼多次,要經過多少次回眸。”
聽了他的話我再次回眸看紮西。我對紮西說:“我很想聽後來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