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要再戳一下。適應多種多樣食物的能力,對動物來說是一種可以保持興旺的素質,是使之能在嚴酷的生存鬥爭中發展壯大自己的頭等重要因素。最悲慘的物種,當然是隻靠其他任何東西都代替不了的一種食物來維持生命的物種。假如燕子隻吃一種特定的小飛蠅,什麼時候都是這一種,那麼它會成什麼樣子呢?這種小飛蠅消失了,而且蚊子存在的時間又不長,這鳥類我看就得餓死了。事實上,無論燕子的生命還是我們民居的燕窩情趣,二者無一喪失,都保全下來了,因為燕子不在乎吃小飛蠅還是吃蚊子,甚至還有名目繁多的一大群空中飛蟲,都可供它食用。假如百靈鳥的嗉囊隻能消化播撒的種子,一點兒變化都接受不了,那麼它又會成什麼樣子啊?播種結束了,這一季節畢竟是短暫的,這位田壟客人就隻好一命嗚呼了。

人的高級動物特長之一,不正是有一副好胃腸嗎?他能接受的食物種類是最雜的。這樣,人便可以不受氣候、季節和地理緯度的限製了。我們再說狗。各類家養動物當中,為什麼隻有狗能跟著人到處走,甚至能在極其艱苦的長途跋涉中與我們形影不離?這又是一類雜食性動物,因而又可稱之為世界主義者。

勃利亞·薩瓦蘭說:“對人類而言,發現一盤新做法的菜肴,比發現一個新的星球還重要。”這名言絲毫看不出在故作幽默,說的完全是真話。那還用說,當初第一個想到軋碎麥粒,糅合麵粉,把麵團放在兩塊燙石頭之間烤熟的人,肯定比如今發現第二百顆小行星的人更有功勞。不管發現一顆海王星是多麼傑出的貢獻,發明土豆一事的功勞完全可與之等量齊觀。凡是能擴充我們食物資源的事,都屬於頭等功勞。進一步而言,由人類獲得的真諦,在動物那裏也不會被證明是假的。世界是屬於那副不受專門食物限製的胃腸的。這樣的真理一點就明。

現在,讓我們再回過頭來談我們的蟲子。如果我聽信進化論者們的說法,那麼囤積野味的各類膜翅昆蟲就是從很少的幾個類型演變來的;而這些類型本身,又是經過差異無窮的承傳演變途徑,由某些變形蟲、單蟲乃至偶然凝結成的原始物質那裏演化出來的。我們不要追溯那麼久遠吧,不要墮入幻覺和謬誤極易藏身的密雲之中。我們該讓一個話題嚴格界定在一定範圍之內,這才是做到相互溝通的唯一辦法。

泥蜂是從同一個類型演變來的,這個類型本身則已是經過很長時間後才形成的;這一類型與其後來者一樣,也是以獵獲物喂養自己的幼蟲。各類象甲蟲在外形、體色,尤其是習性上十分相似,看來它們是同源昆蟲。已經夠可以的了,我們就此打住吧。那麼請問,泥蜂的這個原型昆蟲當時獵取什麼呢?它的食譜是多樣化的,還是單一性的?在無法確定的情況下,讓我們就此做些探討。

食譜是多樣化的。那很好,我為此向那第一隻誕生的泥蜂致以非同一般的祝賀。它當時具備了大量繁衍後代的極好條件。由於接受一切自己力所能及的獵物,它躲過了隻以某一時間某一地點的某一特定野味為食所造成的饑荒,它總是能夠給自己的家庭提供可觀的財富。幼蟲們並不在乎究竟吃的是什麼,隻要是新鮮的昆蟲肉就行,這一點,從今天它遠房親戚子孫們的胃口可以得到證實。泥蜂家族的這位老族長,以其最優越的稟賦,讓種族獲得某種保障,能在無情的生存鬥爭中取得勝利。這種鬥爭滅殺弱者和遲鈍者,隻讓強者和機敏者存活下去。老族長具備一種天賦,返祖規律不會不讓它遺傳下去;非常樂意保留這份優秀遺產的子孫後代們,則理應使之變成經久不變的習性,甚至應該在一代接一代、一支接一支的傳宗接代過程中使之得到強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