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要學習這個化學,它的開端是如此悲慘。怎麼學呢?通過教來學。我不想向任何人推薦這種辦法。有老師進行指點,做出示範的人是多麼的幸福啊!他麵前的道路平坦易行,直鋪腳下。別人則行走在崎嶇不平的道路上,磕磕絆絆,在暗中摸索未知,迷失方向。要回到正確的道路上來,如果沒有成功希望的鼓勵,則隻能僅僅依靠堅忍不拔的精神,走到極其有限的範圍之內。這就是我的命運。我通過教別人自學,一天又一天,在耐心之犁的耕作下,種子在貧瘠的荒野上一點點成熟起來。
硫酸炸彈事件的幾個月之後,我被送到卡彭特斯,負責那邊學院的低級班。第一年非常艱難,我陷入了學生數量過多的泥沼,他們是一群置身於高級班之外的,不明事理的頑童,而且對拚寫和語法的能力程度也不一樣。第二年,我們學校分成兩個部分,經過篩選的學生取代了原來那群注意力不集中的人。我管年齡大一點,智力稍高的那些;其他人在預備學校。從那一天起,景況就大大改觀了。我們沒有課程安排。在那些愉快的日子裏,教員的個性意義重大;在學校裏,沒有機器活塞那樣規則運動的條件使我得以隨心所欲。好,我應該做點什麼,使本校的“高小”頭銜能名副其實呢?
什麼?當然啦!在各類課程中,我要學點化學!我賣過的書告訴我,如果你想在耕田裏獲得豐收,了解一些化學知識沒有壞處。我有很多學生來自鄉下,他們將來要回去幹地裏的農活。讓我來給他們看看土壤是由什麼構成的,適於種哪些植物。其他人將麵臨工業生產,他們將成為製革工人,金屬翻砂工,釀酒工;他們販賣肥皂塊,小桶鳳尾魚。讓我來給他們展示醃製、製皂、蒸餾器、單寧酸和金屬。當然,我對這些也一無所知,但我要學習,學得比這些還多,這樣我就能把這些知識教給孩子們。而你們這些學生在揶揄老師的猶猶豫豫的時候,也真是有點殘忍呢。
這一切發生的時候,學校裏正有一間值得炫耀的實驗室,裏麵的設備嚴格限製在絕對必要的範圍之內:一打玻璃球瓶,幾根試管,還有品種極少的化學藥品。這就行了,如果我能利用它們的話。但實驗室是專為六年級開放的至聖所,除非是教授和他們的學生為準備學位考試,其他任何人不得踏入一步。對於我這個外人來說,要帶著那群小淘氣進入聖殿,簡直就是破壞規矩。有權占有它的人決不會考慮批準的。我自己就能感覺到:對於通曉這些略微高深的文化,初級教育根本不敢奢望。很好,我們不到那去,隻要他們能把東西借給我就成。
我向校長——那些財富的最高分配者——和盤托出了我的計劃。他是位古典類型的人,對科學幾乎一無所知,在那個時代科學不太受到尊重,他對我所要求的科目並不十分理解。我謙恭地堅持著,竭盡全力說服他。我謹慎地強調這件事的實惠意義。我負責的學生人數眾多,在校舍裏要消費更多的飯食一校長真正關心的事——比任何其他院校都多。這一群人將從學習化學中受到鼓勵和誘惑,如果可能還會增加。能夠多安排幾盤菜湯的前景幫助了我,我的請求獲準了。可憐的科學!全部外交活動僅僅是為了從輕視這件事的人那裏獲準進入,他從來沒有受到過西塞羅和德摩斯梯尼的滋養!
我被獲準,一周一次移動那些將實現我雄心勃勃的計劃所需要的材料。從第一層,那些科學物品所在的聖所,我要把它們向下搬到某個我上課的屋頂底下。出問題的部分是集氣盆。在把它往樓下搬的時候必須排空,然後在實驗中重新充氣。一位日工學者是個熱心的幫手。他匆匆吃過飯後,在上課之前的一兩個小時,來助我一臂之力。要搬運的東西處於我們兩人之間。
我在氧氣後麵,我曾經見到這種氣體那麼拙劣的失敗。隻要有時間,我就在書本的幫助下思考失敗的原因。我要幹這幹那,做這種那種類型的工作。其中最首要的,我們不能冒可能失明的危險,因為還有那個用硫磺酸加熱二氧化錳的問題。我一想起舊日同學瘋了般的喊叫聲,就心有疑慮。有誰在乎呢?讓我們來通盤嚐試一下:幸運垂青於勇敢者!此外,我們將布置個安全的環境,我要寸步不離那裏:除我以外沒人能走近桌子。一旦發生事故,我將成為唯一的承受者;而且,就我看來,要獲得有關氧氣的知識,發生一兩次燃燒還是值得的。
兩點的鍾聲敲響了;我的學生進入教室。我故意誇大了可能的危險。他們都留在自己的座位上,沒有發生騷動。協議達成了。我的活動空間很大。身邊沒有人,隻有助手站在一旁,準備到時候幫助我。其他的人靜心斂性,安靜地注視著,對未知心懷虔誠的敬意。
不久,氣泡咕嘟咕嘟地從鍾形瓶裏的水中冒出來。那可能是我要的氣體嗎?我的心在激烈地跳動。我能夠在第一次嚐試中,沒有發生任何困難就獲得成功嗎?我們得看看。用一根剛剛吹滅的蠟燭,燈芯的尖上還留有餘紅,用金屬絲把它弄矮,放人一根小試管,試管裏麵充滿著我的產品。好極了!蠟燭伴隨著微弱的爆炸點燃了,燒得特別明亮。那是氧氣,確定無疑。
瞬時,一片安靜。我的觀眾驚呆了,我也一樣,但我的成功遠勝於重新點燃的蠟燭。一陣自負感升上我的臉龐,我覺得熱情之火在血管中奔流。但我隻字未提這些內心的感受。在孩子們的眼裏,老師必須表現得對所教授的內容得心應手。如果我讓他們對我的驚奇感到疑惑,如果他們知道,我所做的奇妙科目的演示,對我來說也是生平第一次,這些年輕的淘氣鬼會怎樣看我?我將失去他們的信任,我應該從簡單學生的水平沉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