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就是步足的反麵,有一些櫛狀物,這些奇怪的器官正是蠍子所獨具的特征。它們之所以被稱作櫛,是由於它們的形狀:一串薄片緊緊地排在一起,就像發梳的齒。解剖學者傾向於認為它們具有爪的功能,用於在交配時緊緊地抓牢配偶。我們不妨暫且存疑,直到我打算飼養的那些標本泄露了它們的秘密,從而直接向我們提供更好的解釋。
不過,我知道它們有另一種功能,當蠍子腹部朝上,在我的紗罩的金屬網格上漫步時。很容易觀察到,蠍子停下休息時,兩把梳子是平放在腹部,步足的背麵。一旦它開始行走,它們就向兩側伸出,與身體成直角,仿佛羽毛未豐的雛鳥那對光禿的翅膀。它們來回搖擺,讓我們想到一個初出茅廬的走鋼絲邊演員手裏的那根平衡杆。假如蠍子停下來,它們就立刻縮進,落回到肚子上並停止擺動;假如蠍子重新行走,它們又立刻伸出並再次開始輕輕搖擺。因此,這動物似乎至少是把它們當成一種平衡裝置來使用的。
眼睛一共有八隻,被分成三組。在這古怪的既是胸部又是頭部的環節中間,兩隻大而凸的眼睛並排閃爍著,讓我們想起黑腹舞蛛那超級的凸眼。顯然,由於那巨大的凸麵,它們都隻能用來看近處的東西。一條波狀的隆起的脊線就跟眉毛似的,使眼睛顯出一股凶相。總是呈水平狀的視軸,使它們隻能側視。
另外兩組也是這樣,它們分別有三隻眼,都很少而且位置很靠前,幾乎就在那嘴上的拱形截麵的邊上。左右兩邊的三個小凸眼都排成一條直線,它們的視軸是橫向的。總之,無論是大眼睛還是小眼睛都如此排列,使得這動物很難看清前麵的東西。
極度的近視加上令人不能容忍的斜視,那蠍子該如何駕馭自己呢?同瞎子一樣,它摸索著走:它用手——就是說,它的螯足——給自己引路,它把螯足伸出去,鉗夾子張開,試探著前麵的空間。請看我的飼養籠中兩隻在陽光下散步的蠍子。對它們來說,相遇是不愉快的,有時甚至是危險的。不過,後麵的一隻總要朝前走,好像根本沒發現它的鄰居;但是,隻要它用螯足觸到了對方,哪怕隻是一點點,它都會猛然一愣,顯出驚訝不安的樣子,接著就趕緊後退並掉轉方向。為了認出那個易怒的家夥並達到仔細查看的程度,它必須觸摸它。
現在,讓我們來安頓我們的囚徒吧。光靠在附近的山上翻翻石頭做些偶爾的觀察是不能獲得我想知道的一切的,我必須把這些動物監禁起來,這是誘使它們暴露自己的家居習性的唯一辦法。我將使用什麼飼養方法呢?有一種特別使我感興趣,那就是給這些動物以充分的自由:這將減輕我喂食的負擔,還使我年複一年地每天都能夠隨時觀察它們。這對我來說似乎是個絕妙的辦法,以至於我都覺得成功在望了。
問題是得在我自己的領地內、在戶外,建立一個蠍子村,巧妙地給它們提供與它們在家中時完全相同的福利條件。一月上旬,我就在哈馬斯的盡頭,在一個陽光充足並有厚厚的迷迭香樹籬遮擋北風的僻靜角落裏,營造了我的蠍子聚居地。這裏的土壤是卵石和紅黏土的混合物,並不太合適。但考慮到我的飼養物的性格——據我觀察,是極端的足不出戶,這是容易補救的。我為每一位移民都挖了一個洞,有一至二加侖的容積,裏麵填滿與它們出生地的土壤相似的沙土。我把這些土輕輕夯實,有一定的堅固性,以免它們在挖掘時塌方,我還在裏麵設計了一個短短的人口通道——也就是挖掘的起點,蠍子們將從這兒開始按照它們各自的品味為自己挖一個小屋。一塊寬而扁的石頭把整個洞口蓋得嚴嚴實實。在我自己設計的通道對麵,我又挖了一個坑:這就是進入的門。
這時,我從紙袋裏——就是那個把蠍子從山上運到這裏的紙袋把一隻蠍子取出來,放到那個坑的前麵。它先是以我們所熟悉的方式退縮了一下,然後就自願地走進去,再也不露麵了。我就以這種方式建造了一個村落,裏麵住了大約20個居民,都是成年的蠍子。這些住所之間都隔著適當的距離,以避免鄰裏間可能發生的爭執,所有的住所都在一長溜兒被草耙耙幹淨了的土地上排成一行。這使我即輕而易舉地一眼就觀察到可能發生的事,即便在夜晚隻有提燈的微弱光線的情況下也能。至於食物嘛,我是不用發愁的。我的客人將自己找到口糧,因為這塊地方和我逮到它們的地方一樣,儲有大量的獵物。
隻在圍場中建造聚居村落還是不夠的。某些觀察需要細致入微聚精會神,而這在戶外的嘈雜環境中是做不到的。於是第二個動物園建起來了,這次就建在我進行研究的大桌子上,為了觀察了解那個難以對付的家夥,我已經圍繞著這張桌子走了不知多少英裏,而且現在仍在走。翻造一些大陶瓷盤,那就是我常用的儀器!裏麵填滿過了篩的沙土,每一個填滿沙土的盤上都蓋著兩大塊很寬的碎瓦片,瓦片的一半埋在土裏,形成一個屋頂,這就相當於蠍子在石頭底下的庇護所。每個人造庇護所都被罩在一個金屬紗罩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