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雖然這幾百年裏,有關明朝科舉“牢籠人才”的詬病頗多,但另一個景象是:在能夠修煉好“八股”這門頂級武功,並成功通過“煉獄”考試,最終金榜題名的學子們中,縱然有不少死讀書的呆子,卻更不乏名垂青史的大人物。諸如王陽明、張居正、孫承宗等明朝牛人,都是從“八股”這條恐怖鴻溝裏淬煉出來的。
高強度的武舉考試
無論中榜與否,煉獄般的八股考試,必然是每個考生心中揮之不去的記憶。但要論“煉獄”程度,明朝的另一項考試,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武舉考試。八股考試不管多難,總算還是腦力運動。武舉則不同,既要考武藝,也要考寫文章,對於考生來說,可謂雙重折磨。
與八股科舉不同,明朝的武舉考試,一直到明中期的弘治年間才真正以製度形式確立下來。和文科一樣,也分為鄉試、會試、殿試三個環節,而且還有一條硬標準:必須要考策論,也就是軍事理論考核。
明朝的每一輪武科考試,和文科一樣,也是分為三場。第一場考騎射,也就是騎馬射箭,考生需要在靶場縱馬馳騁,在規定時間內朝三十步(約45米)外的箭靶射出九支箭,至少中靶三箭,才能算及格。接下來考步射,也就是原地射箭,考生要在平地上,朝八十步(約120米)外的箭靶在規定時間內再射出九支箭,隻要有一支箭中靶,就能順利過關。武藝方麵的考試,主要就是這倆環節。
對於大多數考生來說,武藝方麵的考核標準,顯然還算比較鬆,隻要常年習武,順利過關並不難。但接下來的第三關,就沒這麼輕鬆了:策論。
武科的策論考試,和文科一樣都是寫文章,考題內容自然不同。武科策論要寫三篇文章,其中“策”有兩道,考行軍布陣以及兵法思想,最難寫的卻是“論”,因為論不但要考兵法,更要考儒家典籍,甚至還包括四書五經的學問。就算是飽讀詩書的文士們,答起來也絕不輕鬆,而放到整天習武的武科考生身上,更好比張飛繡花了。
而在閱卷打分上,明朝武科考試,也一直遵循三個原則:1.策論考試成績高,而且武藝考試同樣好的考生,自然列為上等;2.策論考試成績好,但是武藝考試成績差(勉強過關)的考生,要列為中等,但武藝考試成績好,策論考試差的,要列為後中等,比中等略差;3.策論好但武藝不過關,或者武藝好但策論不過關的,一律不予錄取。三條原則,其實卻是一個通用的治國標準:重文輕武。
明朝中期開始的這套武科考試標準,從目的上說,是為了培養文武雙全的軍事人才,但隨著時間推移,一個問題來了:16世紀以後,中國軍事科技飛速發展,火槍、火炮、戰車等新武器的應用日益廣泛,想要打勝仗,會射箭或會寫文章,顯然都越發不夠了。國家需要的軍官,是能夠指揮冷熱兵器協同作戰的人才。萬曆年間,也有大臣看出了這個問題,提出改革武科考試,其中武藝方麵:第一場要考射箭以及搏擊格鬥;第二場則要考現場排兵布陣,指揮火藥武器和戰車作戰;第三場的策論考試,除了考兵法外,更要考天文地理甚至軍事科學。但是這個正確的建議,卻沒有被明王朝采納。沒采納的後果,就是晚明考出來的一群看似高分的武將,卻十分不接地氣,上了戰場總被打得稀裏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