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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就在這裏。”蔡醫生虛弱地笑了聲,嗓音沙啞地說,“假如我一開始就能發現那些泥的來由,我就該明白,那女孩絕不是失足溺亡,而是被人虐殺……警察就能更早地反應過來,趕到雀岩鎮,將那個折磨小孩的變態抓住……那樣,咳,那樣的話,後來那兩個小姑娘,也就不用死了吧?”

他再次咳嗽起來,咳得驚天動地,像是自己肺裏也堵滿了泥,隻有全部咳出來才能舒心。

“蔡醫生,您……這也不全是您的錯。”路一迢瞧得出麵前的老先生有多麼愧疚,他心裏充滿不忍。

“不是我的錯?怎麼不是呢?明明是可以做到的事啊……明明都是可以挽回的性命!”不知是因為咳嗽還是別的緣故,老頭眼睛通紅,泛起了水花,“我的良心怎麼都過不去,那陣子我隻要一閉眼,就全是小女孩的哭聲和尖叫聲,她們慘白的小身體,發灰的眼睛……我也是有女兒的人,那些女孩子,她們到我夢裏來找我,一個個的,都會變成我女兒的臉……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不得不離開江城,我要到一個能讓我挽回過失的地方來。”

路一迢說不出再多安慰的話了。他很清楚這種愧疚,明知自己能做到,卻沒有做到的愧疚。他明白了雀岩鎮上為何會有一個法醫。眼前的蔡醫生扔掉了大好前途,辭職來到這樣一個偏僻小鎮上做一個也許都不被需要的法醫,就是因為,那個十三年前從雀岩鎮逃走的凶犯,至今還未歸案。老先生執著地守在這裏,就是為了等待那個不知去了何處的凶手再度現身。

凶手?連環凶手?虐殺女性的連環凶手?

路一迢雙眼驀地睜大。

“凶手會不會,會不會是……”

“你在想什麼我明白。你是想,這兩個凶手會不會是同一個人吧?”蔡醫生搖搖頭,“我不知道。十三年前,那個凶手沒有表現出對眼球的興趣。但是……隻要你在這鎮子上待一陣,你就明白了。這種地方,能出兩個殺人犯,我也並不意外。我隻是……隻是不甘心啊,這一回我盡量做好了每一件事,我還是沒辦法阻止他……”

老先生懊惱至極,抬起公文包,用力捶打了下牆壁,自己也氣喘起來。

“並非如此,前輩,你已經做得夠多了。”

“誰?”蔡醫生抬起頭,茫然地尋找了一番,目光回到路一迢臉上,“這句話是你說的?”

路一迢瞥了眼躲在暗中的狐狸,稍稍尷尬,岔開話題:“蔡醫生,您先回去休息吧。我保證,這一次,凶手一定逃不了。”

不管信不信這句話,蔡醫生這把年紀大半夜在外頭吹風吹到現在,確實有點支撐不住,隻得由著路一迢回去將自行車扶起來,將他送到路口。

“小夥子,我……我說不上來,你都不是警察……”蔡醫生最後看了路一迢一眼,“但我覺得你能做到。你能救出你的朋友。”

老頭說完就轉身走了。

涼風從這個充滿妖異的小鎮的四麵八方吹過來,路一迢禁不住打了個寒顫,這才意識到,自己早就出了一身冷汗。

“我能做到嗎?”他輕聲自問,緊跟著又換了語氣,“不,我必須做到。”

“是的小路子,你可以的,趕緊給小王警官打個電話。”老韓輕巧地跳上了路一迢的肩膀,著急催促著,“問問他,十三年前被綁架的女孩子裏,有沒有誰是雀岩鎮本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