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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真是到哪都這麼討人喜歡。”葉時一直飄在路一迢身邊,一路看在眼睛裏,在半空中笑得打跌。

她這是想起了小時候那會兒,路一迢整個人都柔柔弱弱的,特別怕冷,大冬天的裹一身白色的大棉襖,瞧著就像一團軟乎乎的棉花糖。路一迢從小長得漂亮,性格又恬靜,還膽小,走在路上老給那些大叔大嬸當小女孩疼。恰巧當年的葉時嫌長頭發麻煩,一時意氣剃成了板寸頭,成天穿著不合體的舊衣裳在學校裏橫衝直撞,遇人遇事都跑第一個,每每帶著路一迢四處晃悠,都會遭人誤解,想當然地將他們倆的性別顛倒。

搞半天,這人的性子原來從上輩子就這樣。

話又說回來,這些個鄰居大叔,待路一迢還真是很不賴。也確實,以路一迢的性情,大約很難有人會喜歡吧。不像她自己,直來直去,不知妥協,脾氣又臭又硬,古話裏估摸著正是那種茅坑裏的石頭。也不知為什麼,路一迢這塊美玉硬是和她這臭石頭有了這麼多年的交情。

葉時素來很有自知之明,很明白若是離了路一迢,她怕是交不到第二個這麼好的朋友。隻是她怎麼想都覺得,對路一迢來說,這麼些年任勞任怨地在她身上花了這麼多功夫,那是虧大發了。

她這一路上老一臉沉靜地瞥著路一迢,還頻頻露出深思狀,可把路一迢嚇了個夠嗆,總以為哪裏坐得不妥,本就話不多,眼下更是惴惴,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這江吳鎮到太平山的確不遠,就那麼一條道,眾人走到半程,忽地就看到前頭杵了個人。

那人六十上下,形容消瘦,下頷處留了把山羊胡,穿了一身藍布長衫,背著個竹簍,看著文質彬彬,又風塵仆仆,大約不像本地人,應是路過此處。

他本是瞅著太平山的方向,這會聽到錢二叔一行人的腳步聲,回過頭來,麵色緊張地問:“諸位這是要進山麼?”

錢二叔等人自然答“是”。

“不可,這大大不可。”那人神情大變,連連擺手說,“你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為什麼不行啊?”錢二叔他們當然不解。

“你們也是聽說這裏有‘神跡’,想要求‘神靈’幫你們強身健體吧?”那人一口說中眾人心事,“老夫算個江湖郎中,行醫幾十載,從未聽說過什麼隻要進山跪拜一通,就能斷肢重生,盲眼複明,大病痊愈的。這實在違背天理,大大不妥啊。”

“你也別文縐縐的了,什麼天理不天理,我們都是粗人,聽不明白這種大道理。”斷指的老何頭一個麵露不耐煩,“你就說說,為何這好事都能落到別人頭上,等輪到我們就又不行了呢?”

人群裏發出一片“對啊”“沒錯”的應和之聲,顯是不願獨獨讓別處的人占了便宜。

“諸位請靜下心來想一想,這世上哪有平白無故的好事?”那人竭盡全力地想要安撫眾人情緒,“此事實屬反常,背後必有妖邪啊。”

他說前半句的時候,人們還沒多大反應,最後幾個字一出口,人群霎時沸騰了。

“快聽聽,他說什麼了?”

“妖邪?他說這山裏有妖怪?”

葉時和路一迢都覺得眾人語氣怪怪的,並不像害怕。

反而像是另一種情緒。

“好哇,我說你這老頭怎麼胡說八道,非要壞我們好事……”錢二叔眯了眯眼,衝兄弟們一招手,“依我之見,此人妖言惑眾,分明就跟那群妖道是一夥的,這是專門打算要害咱們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