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陽明的弟子九川平日頗有自視才高的毛病,因此王陽明勸他說:“與朋友論學,須委曲謙下,寬以居之。”王陽明跟朋友討論學問,爭論的純粹隻是學問;但有些人爭論學問,爭著爭著,最後偏離了主題,變成了意氣之爭: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贏你!為了贏,甚至會用到兵書戰策、三十六計,或巧言詭辯,或打心理戰,或尋找同盟,乃至麵紅耳赤,暴跳如雷,揮動老拳。這樣的爭論毫無意義,除了證明自己口才好、好勝心強,對學問有何補益?對了解真相、弄清道理有何幫助?反倒會損害朋友之間的感情。
王陽明還說:“凡朋友問難,縱有淺近粗疏,或露才揚己,皆是病發。當因其病而藥之可也;不可便懷鄙薄之心,非君子與人為善之心矣。”
各人的學問有高低、見解有深淺,都是正常現象,相互探討正是為了提高。因對方學問淺薄而起輕視心,那跟輕視自己沒有區別,因為“天外有天”,世間比自己高明的人實在太多,那豈不表明自己也是一個應該受到輕視的人。
王陽明與人論學,隻是就事論事,坦誠表明觀點,從不“懷鄙薄之心”。有一次,即將出任尚書的喬白岩來跟他論學。
王陽明說:“學貴專。”
喬白岩說:“是的!我少年時學下棋,廢寢忘食,不看不聽與棋無關的東西,僅三年時間,國內再無對手,確實是‘學貴專’。”
王陽明說:“學貴精。”
喬白岩說:“是的!我成年後學詩文,字求句練,現在已經由唐宋的華麗而步入漢魏的古拙了!”
王陽明說:“學貴正。”
喬白岩說:“是的!我中年以後好聖人之道,懊悔學習棋藝與詩文,但我無所容心矣,你說該怎麼辦?”
王陽明說:“學棋,學詩文,學道,都可謂之學,但學道能至遠大。道是大路,此外都是荊棘小路,很難行得通。專於道,才謂之專;精於道,才謂之精。專於棋藝,那叫‘溺’;精於詩文,那叫‘僻’。文藝技能由道流出,但離道太遠,是末技。必須把意向轉向道體,才是‘惟精惟一’的真工夫。”
最後,王陽明總結說:“能通於道,則一通百通矣!”
喬白岩談到以前在學習上的成就時,頗有“露才揚己”之意,明顯“病發”,王陽明卻沒有半分輕視的態度,也不加以貶抑,隻是就問題本身闡明自己的觀點。他關於棋藝、詩文都是“末技”的觀點是否正確,姑且不談,他謙和的態度卻可圈可點。
沒有人不說錯話、做錯事,沒有人不偶爾“吹牛皮”、自炫己高,“大家都可能做的事必須予以原諒”,原諒別人即是原諒自己。想通了這一點,“傲”病就會少幾分了。若是將注意力集中於問題,集中於獲取真知、了解真情,而不區分人我高低,心裏的“我”字自然漸消,傲氣也就散於無形了。
王陽明的弟子九川平日頗有自視才高的毛病,因此王陽明勸他說:“與朋友論學,須委曲謙下,寬以居之。”王陽明跟朋友討論學問,爭論的純粹隻是學問;但有些人爭論學問,爭著爭著,最後偏離了主題,變成了意氣之爭: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贏你!為了贏,甚至會用到兵書戰策、三十六計,或巧言詭辯,或打心理戰,或尋找同盟,乃至麵紅耳赤,暴跳如雷,揮動老拳。這樣的爭論毫無意義,除了證明自己口才好、好勝心強,對學問有何補益?對了解真相、弄清道理有何幫助?反倒會損害朋友之間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