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仲容原是廣東龍川縣的大戶,因被仇家誣告,官府不明,一怒之下,和弟弟池仲安帶著家丁,將仇家殺盡,在三 氵利 一帶落草為寇,自封為王,從此橫行二十多年,官軍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池仲容眼看各地賊首或被擒,或投降,頓感無窮壓力,現在沒有其他盜夥在前麵擋災,憑他獨力跟官軍對抗,他一點信心都沒有。久思之下,派弟弟池仲安向王陽明投降,而自己卻嚴加守備,並蠱惑賊眾說:我等為賊不是一年兩年,官軍招降不是一次兩次,這次又哪當得真?
王陽明看準了池仲容的“軟肋”:心情矛盾。一方麵不敢跟官軍交鋒,一方麵不願真心投降,企圖采用“拖”字訣,一麵陽示投降,一麵暗中備戰,想把時間拖過去,以待日後的變化。
既然對方心情矛盾,便難下決裂的決心,自可利用這一點,步步誘其上鉤。
於是,王陽明對池仲安的投降表示竭誠歡迎、全然信任、大膽任用,他給池仲安下了一道命令:我軍即日要征桶岡,你可率本部兵馬駐於上新地,待桶岡之賊敗奔上新地時,你可用心截殺,建立功勞。
王陽明的安排合情合理,池仲安豈敢不答應?這一來,池家兄弟被遠遠分隔,無法相互呼應了。
桶岡攻破後,池仲容更是兔死狐悲,但他仍不肯投降,開始給部下匪眾大肆封官,企圖激勵他們拚死一戰。
王陽明對他的異動看得分明,卻裝著看不見,仍順著池仲容自己的話頭,派人送去牛羊美酒,問他何時率部歸降。
王陽明禮儀周全,池仲容也不敢說話不講道理,找個借口說:盧珂等人跟他素來有仇,以前多次仇殺,如今見他孤立無援,時存尋仇之念,他不得不預作準備,因此投誠的時機尚且不宜。為表誠意,他派手下兩個“都督”隨使者一同返回贛州複命。
王陽明並不揭穿其言,仍順著池仲容的話頭,假裝發怒,怨怪盧珂等人,不該計較昔日的私仇,企圖加害投招之人。
可巧盧珂來到贛州,向王陽明彙報池仲容的反情,王陽明隻好假戲真做,命人將他拿下,佯怒道:“你公報私仇,罪已當死,又敢挑撥離間,乘機誣陷。池仲容之弟已然投誠,報效朝廷,豈會再有反叛之事?”又下令將盧珂杖責三十,投入大牢。池仲容的兩個“都督”見此情景,以為王陽明真的被瞞過,不禁暗中得意。
王陽明暗中派人慰問盧珂,告以實情,又將兩個“都督”好言打發回去。
戲做到這一步,池仲容已經被套住,隻要不過分刺激他,他決不會翻臉。而王陽明自然不會給他強烈刺激,隻是提一個小小的合理要求而已。
過不久,王陽明下令張燈結彩,在贛州城內大饗將士,並告諭遠近:“今賊巢皆已掃蕩,三 氵利 新民又將誠心歸化,地方自此可以無虞。民久勞苦,宜暫休為樂。”同時下令刀槍入庫,士卒回家,共享太平。
既然是大饗將士,池仲容自然也在應邀之列。他不來,等於自露其奸;他來了,好像也沒有什麼危險。於是,池仲容帶著一隊壯士,前往贛州。
老虎離了窩,就好對付了。但王陽明決心將戲演完,對池仲容熱情招待,美女珍饈,無不畢備。也許他的“良知”正在交戰,不知以“鴻門宴”殺死這個悍匪是否符合道義。不過,當池仲容住到春節後,堅持要走時,王陽明不再猶豫,派人假扮刺客,將池仲容及手下全部格殺。隨後,派兵蕩平了池仲容的匪巢。
自此,“山賊”之亂,終告平息。
王陽明掃山賊,所率之人,不是文官,就是“偏裨小校”,可他卻把作亂數十年的“巨寇”一一肅清,因此,“遠近驚為神”。
王陽明的“神”,在於他善能“借勝於敵”;而他的“借”,不過是讀懂了敵人的心,善於利用敵人的心理變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