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真用一顆女性細膩的心寫作,文筆清麗婉轉,字裏行間常常氤染著一些難言的惆悵,溫馨的悲哀,成為一種感傷美。這也是劉真的英雄形象有別於其他兒童作家的地方。《我和小榮》中對“家”的惆悵的懷戀,語言優美感傷,富有畫麵美和意境美。對放在村西麥秸垛上的杜梨兒的關心,“我常想回家去看看,看看它還在不在”;有李大娘的月宮故事,月兒依然圓著,講故事的人已經不在了;小榮家的小院子如今已成斷壁殘垣,住滿了麻雀,棲棲惶惶的黃巴兒狗……孩子的眼裏心裏的景色竟然有著漢樂府的蒼涼。這些描寫滲透了作家個人的情感體驗,對於童年往事如夢如煙的追懷,悵惘的語氣中思緒飛揚。《長長的流水》回憶了自己在太行山革命根據地參加整風的一段生活。“我”是個十三、四歲,又“野”又不懂事的孩子,仗著自己革命早、資格老,對組長李雲鳳大姐的關心和愛護不領情,要她洗澡,她便嘀咕“嗬,這是幹什麼呀,熱氣騰騰一大盆水,又不是宰豬哩”;要她洗頭,她說頭發少不肯洗,還說“叫你這一收拾,連一點家鄉味兒也沒有咧”。對她要求嚴格,她便想“看!我還沒長大,就有了一個婆婆”,挨了批評,則是“好家夥,我渾身上下都是缺點了,每根汗毛都長錯地方了,腳趾頭也太短了,耳朵不該東一個西一個,腿肚子也不該臉朝後了。”在大姐麵前強詞奪理,耍賴逗嘴。嚴厲又親切的李大姐對我的錯誤毫不留情地指出“又變成了蠍子的尾巴,不能動啦?光叫順風吹著你長?把你放在神台上,供著你長?拿轎抬著你長?”而在生活上竭盡所能地關心,文中有這樣一段“這天晚上,我躺在被窩裏,她不聲不響地補我那件破棉襖,是啊,秋天過去,冬天就要來了,柿子樹葉在一片片往下落,落在小河裏,水也有點涼了。”大姐對她的愛和關心,在那種殘酷的戰爭環境中,顯得那麼深沉。有論者認為這裏大姐形象其實是作者心目中的母親形象,“當時表現親子的情感不具備進步的性質,作家的機智可以在大姐身上讓母親形象放光。這是一種意識形態夾縫的移位。”37如此兩個人,一個頑皮一個嚴厲,相映成趣,再加上一些地方俗語,一些俏皮的比喻,使作品搖曳生姿。《英雄的樂章》裏作家塑造了一個引起爭議的英雄人物張玉克。他勇敢機智,十九歲當上連長,二十一歲當上營長。他酷愛音樂,但為了人民的解放扛起了槍,他對未來生活充滿了渴望,卻在戰鬥中獻出了年輕的生命。正如他自己所說“你知道,‘打仗’二字是用血寫成的。”他認為“這連長二字是多少戰士流了很多鮮血凝結成的。”這是一個豐富的人物,他對戰爭的殘酷有自己的認識。在戰火硝煙中誕生的愛情之芽更令人憐愛,兩人隻有四次會麵,情感伴隨著戰火的蔓延時時中斷,飽含相思之苦。沒有信件,沒有預期,不知將來。“今天是山頂,明天是草地,沒有一個站腳的地方!想看看自己喜歡的人,比上天還難。”這就是戰爭年代的愛情。《英雄的樂章》是劉真極其珍視的作品,帶有自敘色彩,文字裏彌漫著對往事的眷戀和追憶。
劉真善於運用日常口語,具有質樸、優美、風趣的特點,帶有一定的音樂性,流暢和諧。她的語言時而輕鬆俏皮,比喻新奇獨特。比如《我和小榮》中,在“我”眼裏,烏雲是“一群沒有龍頭的黑馬”,著急的時候“想插翅飛上天去,拿一把能蓋過天的打掃帚趕跑烏雲,把明晃晃的月亮放在藍天的正當中”,看見長白胡子的老大爺便想起了能呼風喚雨,騰雲駕霧的活神仙。像這樣富有童真和想象的比喻在作品中比比皆是,顯示出作家敏銳的藝術感覺和駕馭語言的能力。時而詩一樣清新流暢,明麗婉轉。“天藍得透明透亮。月亮象一個新娶來的媳婦,剛剛從東天邊升上來,就又羞答答的鑽進樹葉裏藏起來。那些稠密的白楊樹葉子,象一條流水,日日夜夜,沙沙沙,沙沙沙,在人們看不見的地方,平靜而又響亮地流著。我想,天上銀河的水,也許就是這樣流的。” 這些句子山泉一樣純淨流淌在英雄故事裏,別具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