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今天的中國來說,實現可持續的現代化仍然是最高的國家戰略。實現內部的現代化,中國仍然需要一個和平的國際環境。實現國內的現代化並不是說中國可以犧牲掉國際利益,尤其是核心利益。中國各方都一直在強調,為了維護核心利益,中國不怕自己的現代化過程被打斷。但問題在於,我們必須再往前一步,要確保中國有能力來維持現代化進程,不被國際環境的變動所打斷。因此,我們有必要預防現代化進程再一次被中日關係的惡化所打斷。較之前兩次,現在的情形不同了。今天的中國具有了強大的能力,可以主動避免日本再次對中國現代化的幹擾。中日關係的主要問題在於釣魚島問題。我們應當意識到,釣魚島問題的特點是,主權問題解決不了,但可以加以控製和管理。沒有人 (包括日本人) 會相信,中國為了現代化而會放棄釣魚島主權。但如果因為釣魚島問題,中國的現代化再一次被中斷,那麼就會是國家悲劇了。
中日兩國各自內部的社會經濟變化表明,在今後相當長的曆史時間裏,民族主義不會消失,而隻會強化。對中日兩國來說,一旦民族主義超出可控的範圍,那麼就有很大的可能導向公開的衝突,甚至戰爭。對中國來說,和日本的公開衝突和戰爭必然影響到現代化進程。要有效管理民族主義,避免兩國民族主義的互相刺激和激化,那麼就要對中日民族主義及其對政府政策的影響有深刻的認識。
本文圍繞民族主義這個主題來討論中日關係。外交是內政的延續。要理解中日關係,既要理解日本的民族主義,也要理解中國本身的民族主義。也就是說,中日關係在實際層麵如何體現取決於兩國民族主義之間的互動以及兩國政府和各自民族主義的互動。報告主要想回答如下幾個大問題:中日間的民族主義衝突主要集中在哪些議題上?中日民族主義各自具有怎樣的特征?存在怎樣的共性和差異?中國如何直麵民族主義的現實來製定理性正確的對日政策從而避免和日本的直接衝突,繼續為國家的現代化營造一個可持續的和平國際環境?
一、中日間民族主義的主要衝突點在哪裏
中日兩國間的民族主義衝突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問題上。首先是包括南京大屠殺、靖國神社問題、曆史教科書問題以及遺棄化學武器問題等在內的曆史問題。台灣問題也曾是橫梗在中日間的一個重要因素,但自從國民黨的馬英九執政以來,台海關係呈現穩定勢態,台灣問題已經不再是影響中日關係的主要因素。其次是包括釣魚島以及中國東海在內的領土爭端問題。由領土爭端引發的衝突尤其是針對釣魚島的領土爭端問題成為了近期中日間民族主義衝突的核心因素。除此之外,日本試圖修改《日美安保條約》以及申請加入聯合國常任理事會等也是引發中日間民族主義衝突的因素。不過,與領土爭端以及曆史問題引起的衝突相比,因《日美安保條約》主要對象是針對美國而不是中國,因而其重要性也相對下降。
以上幾個衝突點實際上都直接或間接與第二次世界大戰相關,也就是說都可歸屬於與曆史相關的問題。從1982年以來的曆史教科書問題發生至今三十餘年的中日摩擦曆史來看,曆史問題在不同時期的凸現與當時兩國各自的國內政治狀況以及影響兩國關係的其他因素有關。換句話說,曆史問題是一種可供政治人物動員的政治資源,同時也是其他問題表象化的道具。但是,曆史問題之所以可以成為一個阻礙中日關係發展的障礙,其原因在於曆史問題對於中日兩國來說,依然是一個似乎已經解決而很多問題又懸而未決的問題。中日兩國在與曆史問題相關的諸多問題上都存在著明顯的嚴重的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