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李紅梅醒來，看看身邊無人，便來到了外間。
“東雪，東雪。”李紅梅呼喊著，沒有人回答。她去開門，門被鎖著。她的心裏一陣害怕，用力搖晃著門板。
李紅梅搖晃了很久，並沒有人回答。她怏怏地回到了裏間，從窗口向外望去，漫天的大雪飄飄揚揚，蓋滿了屋頂、街道，壓斷了樹枝，隱沒了種種物體的外表，使天地溶成了白色的一體。啊，下雪了！李紅梅凝視著窗外潔白的世界，她夢幻般的回到了幾年前的冬天……
那一年，李紅梅高中畢業回到了李家峪。她不甘心於日出而作，總想跳出農村那個苦難的土地。畢業大半年了，她天天盼望出現奇跡，總以為有一天會有個天使領她到外邊的世界創一番事業。可是，這種夢想在一天天破滅。她不甘心，四處托關係，終於找到了住工作片的一個幹部。這個幹部說起來與她家有表親，是她父親姥姥家的一個遠房表弟。那一天，李紅梅冒著大雪向四裏外的工作片駐地走去。
李紅梅的這個表叔是公社的一個幹部。四十來歲的年紀，挺白淨的臉龐，富態的臉上始終露著微笑。李紅梅見到他時是一個中午。表叔很熱情地招待了她，留她吃了中午飯。
“表叔，”李紅梅羞答答地說，“俺爹讓我來找你，你一定幫這個忙啊！”
“好說好說。”表叔一臉笑容地說，“有機會我一定推薦你，不說咱們是親戚，就你一個高中生，也不能在家裏玩土坷垃啊！”
“俺也這麼想，爹娘供俺念書十幾年，總不能下一輩子莊戶吧！”李紅梅撫摩著衣角說。
“你要早來找我就好了，前幾天剛調了一批幹部，都是農村的。”表叔說，“這樣的機會好幾年沒有了。不過，往後還是有機會的。”
“哦，俺不知道您是俺表叔啊！”李紅梅覺得很惋惜，錯過了這個機會。
“就是就是，我們這親戚不那麼急，沒大走動。”表叔解釋著說，“我與你表舅是遠房兄弟，難怪難怪啊！”
李紅梅抬起頭，還是高興地說：“這下好了，有了表叔這個親戚，我的工作有希望了。”
表叔哈哈笑著沒有回答，而是兩眼直直地看著李紅梅。
李紅梅被表叔看得不好意思，慌忙回避著表叔的目光，兩眼望著外邊的雪天，站起來說：“表叔，我要回去了，你費費心啊！”
“沒問題的，沒問題的。”表叔也站起來，一把拉住李紅梅的手說，“你看，這天下著大雪呢，再坐會兒吧！”
李紅梅一轉身，看到表叔的眼裏充滿欲火，心裏就害怕起來，慌忙掙脫了手，撒腿向外跑去。
“紅梅——我推薦你去公社宣傳隊。”表叔大著嗓門兒呼喊著。
三天後，表叔果然從公社開了一個介紹信。當李紅梅拿到這個介紹信時，表叔唯一的籌碼就是睡她一覺。
……
雪停了，李紅梅從夢幻中醒來。哦，那年的雪似乎比這還大。那個指引她走上革命道路的表叔，用一個十分誘人的介紹信換取了她的貞操。李紅梅咬著牙接受了這個事實，也許沒有這個事實，至今她還在山溝溝裏轉轉。李紅梅並沒有為此而後悔，而是把這個恥辱深深地埋在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