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冷東雪走在曠野的雪地上，他感到了寒冷淒涼與迷茫。四周仍然杳無一人，隻剩下皚皚的白雪和冷峻的沉寂。雪停的時候，一陣寒冷的風吹過來，給了四周的東西一種淒涼恐怖的生命力。幾株低矮的樹木在雪地裏搖蕩著短小枯萎的樹枝，幾排低矮的草房被雪朦朧地覆蓋著。這些都顯示出了一種令人無法琢磨的氣氛。冷東雪轉身向他的草房走去。他的心裏一直反複呼喊著兩個人的名字：謝靜雅——李紅梅；李紅梅——謝靜雅。
他走回了村裏，沿著那條老街向回走著，心裏不停地呼喊著兩個女人的名字，間或也在心裏自責：“我真是個無賴！怎麼收拾這種局麵？”
晨曦微露。冷東雪像一個醉漢似的邁動著雙腳。他目光迷離，腦海中充斥著一個念頭：盡快結束這種局麵，盡快結束這種局麵！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此時，他仿佛聽到一個聲音在提示他，他正經曆著人生的關鍵時刻，他再也沒有了中立的餘地。從此之後，他或者當一個最好的丈夫，或者墮落下去做一個混小子。在正直與墮落之間，他必須選擇其一。也就是說，假如從此向善，他就要做一個天使，假如固執地墮落，他就要做一個魔鬼。這真是一種令人無法抉擇的事情。一邊是傳統的婚姻家庭，一邊是纏綿的溫柔之鄉。生活怎麼如此殘酷，他怎麼如此倒黴！雖然倒黴的生活是一種教育，令人增加智慧。但是，這種倒黴的生活會付出很大的代價。實實在在的生活他感到索然寡味，霧裏看花卻舍不得放棄。這樣的結果隻能導致他陷進無法忍受的幾乎是悲痛欲絕的困境裏。就像他的眼睛被強烈的陽光所刺傷一樣，也許從此擺在他麵前的是無盡的苦難，永遠不會陽光，永遠不會純潔，永遠不會光彩。
這個聲音在冷東雪耳邊一直不停地響著，令他感到害怕，緊張不安。他在這種緊張與不安中走到了自己家門口。他駐足在房前，看著被大雪覆蓋的兩間草房，心裏又生出無限感慨。命運把他從縣城安排到這裏，已經幾度春秋，什麼時候能夠告別這個地方，他還沒有去認真地思考。坦率地說，這不屬於他思考的範圍。盡管縣裏那些造反派頭頭們紛紛下馬，那個餘主任也滾下了政治舞台，但是，像他這樣下鄉改造的走資派的兒子，還沒有什麼明確的文件安排工作。他改造好了嗎？他這樣玩女人算不算改造好了呢？作風不正派很可能是他回不了城的重要原因。冷東雪一陣心寒，邁著沉重的步子來到門前，哆嗦著雙手打開了那把五星鎖，裹挾著一陣涼風走進了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