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李玉琴一家人剛要吃飯，看到冷東雪回來了，都很高興。
“你怎麼這麼晚回來了，汽車晚點了嗎？”謝靜雅邊添加碗筷邊問道。
“嗯。”冷東雪答應著坐下。
母親說：“稍等一下，我去煎個雞蛋。”
冷東雪阻止說：“媽，不用了，就這樣很好的。”
“那就這樣湊合吧！”母親坐下，看著消瘦了的兒子，心疼地說，“雪兒，你比上一次來家瘦了，村裏條件是差些了。”
冷東雪喝著稀飯，頭也不抬地說：“還行，也沒輕多少。”
謝靜雅沒有說什麼。
很快吃完了飯，冷東雪進了房屋，看了看酣睡的女兒，對站在身邊的李玉琴說：“媽，這小妮子倒是胖了呢！”
李玉琴示意冷東雪小點聲，輕聲說：“雪兒，到我的屋裏說話。”
冷東雪點頭，來到母親的房間。
“雪兒，來住幾天？”
“兩三天吧！”
“快過年了，那裏該是沒多少事情了吧？多住些日子，啊！”
冷東雪想了想說：“總有些事兒，看看再說吧！”
李玉琴歎了口氣說：“雪兒，多住幾天，也該問一問你回城的事兒了。傳說好多下鄉的知識青年要安排回城，你怎麼辦？”
“媽，我算知識青年嗎？我是下鄉改造，我爸的事情落實不了，我就很難回來。”
“是啊，你爸的事兒是個關鍵問題。你看那些被打倒的差不多都站起來了，我想你爸的問題也應該有個說法了。”
“嗯。我回去處理處理那邊的事兒，趁著過節，也該找一找他們了，還我爸的清白。”
李玉琴說：“這事兒恐怕得上一級組織部門說了算，你得跑一趟地委組織部。”
“知道。”冷東坡點頭。
“還有，”李玉琴看了看外間，謝靜雅正在收拾碗筷，就小聲說，“你跟靜雅相處得怎樣？我怎麼看著你們一個個鬱鬱寡歡的，有什麼障礙嗎？”
冷東雪沒有回答。
“雪兒，聽媽一句話，你要多關心一下靜雅，她弄著孩子多麼不容易。你看看，年輕輕的就做了母親，也沒個工作，這拖家帶口的往後日子怎麼過？靠我那點兒工資，哪個月也得吃探頭糧。雪兒，我不是嫌你們花銷，總得有個算計。我原想靜雅能夠盡快回城，可是找了幾個部門都不管。她是自動放棄城市戶口的，沒有什麼政策可落實。這事兒比你那事兒還難辦。”
“嗯，我知道。”冷東雪甕聲甕氣地說。
李玉琴看著心情沉重的兒子，心裏一陣難過，差點兒就流出了眼淚，急忙用袖子擦了擦。
“媽，你不要難過，也不要犯急。”冷東雪安慰著母親說。
“我是難過啊！我是犯急啊！”李玉琴紅著眼圈兒說，“雪兒，你不知道為娘的有多麼的難。自從你爸走了，這一家大小靠誰啊！你看看，我們一家怎麼就走到這一步？怎麼說你爸爸也是個老革命了，我也為解放戰爭做出過貢獻嘛！可是，他們怎麼還這麼殘酷地對待我們？我睡不著覺就想啊，我們這是那一輩子做了傷天害理的事兒，上天是在報應我家啊！”
“媽，孩兒無能……”冷東雪幾近哽咽著說。
“你整天低頭耷拉角的，暮氣沉沉。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我知道你心裏有個越不過的坎兒。可是，你這樣也不解決問題啊！我看著你這個樣子，心裏就難受。”李玉琴終於流出了眼淚，泣不成聲地說。
謝靜雅走過來，拉著李玉琴的手說：“媽，您別這樣。”
李玉琴擦拭著眼淚，背過臉去。
冷東雪心裏很沉，他不知道怎麼勸說母親。看看母親，再看看謝靜雅，一種難以名狀的苦惱在心裏泛濫，他慢慢地走了出去。
“東雪。”謝靜雅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