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士大夫的理想主義情結(3 / 3)

從隋朝開創科舉取士之先河後,一批又一批學子經過十年寒窗的苦心經營後,想要進入官場,實現兼濟天下和光宗耀祖的宏願,參加科舉考試成了他們人生的必由之路。客觀地說,科舉製度在封建國家的人才選拔中的確發揮過重要作用,那些厚厚的經史子集為官場輸送了多少奸佞小人,多少功臣良將。但是另一方麵,它那種日趨規範化、程式化的考試模式,又反過來束縛了人的創造性,限製了人的自由發揮,桎梏了社會文化的發展。千餘年來若幹文人學士投身其中,頭懸梁,錐刺股,備嚐艱辛苦難。但是在其內心深處則有一種強烈的反感與叛逆,特別是個性精神和主體意識比較強烈的文人。要不然就像李白那樣的天縱奇才,幹脆拒絕去玩這種折騰讀書人的高級遊戲。

在抗拒官家程式化的科舉考試的進程中,另一條權力通道也被開辟出來,這就是所謂的“終南捷徑”。如果說科舉考試是文人入仕的主渠道,那麼“終南捷徑”隻能算是一個可遇而不可求的入仕通道上的小小補充。千萬人擠獨木橋的科舉考試成功率太低,這時候“終南捷徑”就對文人學士產生了強大的吸引力。司馬相如的成功除去個人的才華,還有一點被人忽視,那就是他的家族具有一定的經濟實力。但這個實力隻是相對來說,並不是說他的家族屬於當地的巨富,他也算不上富二代。他和卓文君婚戀之後,過著窮困潦倒的生活,已經充分證明了他家的餘糧也不是很多的。也就是說司馬家族以自己家族的資財幫助司馬相如進入官場,已經算是盡了最大的努力。他們隻希望有朝一日司馬相如能夠出人頭地,為整個家族帶來榮耀。

在封建時代,整個家族有時候會將全部力量當作賭注,押寶在一個兒女身上,這在當時是最平常不過的事情。司馬相如由此做了訾郎,這個官銜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古代郎字和走廊的廊字是通假的。依據這一點,我們可以推測出司馬相如這個郎中,說白了就是站在皇帝辦公的宮殿走廊裏聽使喚的一個小官,隨叫隨到。在漢景帝時期,司馬相如為武騎常侍,作為一個郎官,雖然是侍奉在皇帝身邊,但他的職責就是整天訓練馬匹,供皇帝躍馬馳騁,這和他所擅長的文學專業完全不對口;皇帝狩獵的時候,他要奔跑在皇帝的前麵,尋找狩獵的目標,以便讓皇帝能夠百發百中,彰顯其天賦的膽識和武功。這樣一個整天和牲畜野獸打交道的武騎常侍,對於自以為滿腹經綸,希望有朝一日能有所作為的司馬相如來說無疑是痛苦的。正是在這種痛苦心理的驅使下,梁孝王來朝的時候,司馬相如與梁孝王身邊的說客鄒陽、枚乘一見如故,隨後假托有病,辭去了武騎常侍這個皇帝身邊的官職,跑到梁孝王那裏做了一名混吃混喝的食客。

在梁孝王那裏,司馬相如作為食客雖然沒有一官半職,但是能夠和鄒陽、枚乘等文人整天賞花賞月廝混一處,也算是找準了自己的人生定位。一群文人泡在一起,激揚文字,指點江山,倒也過得逍遙快活。也就在這個時期,司馬相如寫出了令他受益終生的《子虛賦》。但是這種幸福的生活並沒過多久,梁孝王就死在了自己的封地,梁地也隨之被瓜分為五個小國,分封給梁孝王的五個兒子。司馬相如也就此結束了讓他戀戀不舍的“北漂”生活,回到了自己的家鄉,繼續一個文人的創業之旅。

司馬相如回到家鄉麵對著的是家徒四壁,官場走一遭,又做了幾年的食客卻還是一無所有。此情此景,可以說是西漢王朝普通文人的真實寫照。按照司馬相如出生的年代(公元前179年)計算,這個時候的他已經是一個三十五歲的中年男人。古人講究三十而立,三十五歲依然功不成名不就,他內心的痛苦可想而知。也就是在這時候,司馬相如在官場上結交的朋友王吉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王吉,人如其名,為司馬相如帶來的是大吉大利的人生。他不僅協助司馬相如娶到了富家的小姐,而且還動用自己的資源幫助司馬相如在仕途上起死回生。

司馬相如和卓文君這次婚戀活動的前前後後,王吉是人場和錢場給夠足了麵子。這些錢都花在哪些地方呢?一方麵為司馬相如大造輿論聲勢,以顯示其大款氣派;另一方麵用來買通卓文君身邊的人,向卓文君推薦司馬相如,製造一些情人邂逅的場麵,讓卓文君與司馬相如能夠零距離接觸。所有的付出就為了讓卓文君能夠欣賞司馬相如的才華,覺得“那小子真帥”,並最終傾心於這個窮小子。前期的經費投入對王吉來說,也許算不得什麼,但是對窮得叮當響的司馬相如來說,已經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在卓王孫宴請司馬相如的宴會上,王吉故意讓司馬相如彈琴,而司馬相如再三推辭謙虛,最後演奏了那首向卓文君求愛的樂府詩。知音少,弦斷有誰聽?這種安排十分巧妙。一是以琴傳情本就是愛情大戲裏常用的橋段;二是彈琴掩蓋了司馬相如口吃的生理缺陷。一個窮困潦倒的文人,三十多歲還要通過這種方式來獲得愛情與事業,這種感覺很難向外人傾訴。

司馬相如在王吉的協助下,不僅如願娶到了卓文君,抱得美人歸,而且還為打造自己的個人品牌進行了一係列的宣傳活動。宣傳隻有一個目的,就是讓當地的名門望族都知道,我司馬相如是這個時代最貴的人才。在那個報紙、電視、網絡要什麼沒什麼的年代,想把自己炒熱炒紅炒成文化名人,還真不是容易的事。可司馬相如做到了,如果沒有很好的營銷手段,司馬相如的文采是很難在短時間內被漢武帝劉徹所知曉的。劉徹登基之後,搜羅了一批出身草根的文人跟隨在自己的左右,作為自己的參謀。蜀人楊得意也就是這時候在漢武帝麵前推舉了司馬相如,並拿出了那首流傳千古的《子虛賦》。當時的漢武帝剛剛十七歲,需要文人為他搖旗呐喊。漢武帝建元元年(公元前140年),也就是漢武帝登基的第二年,西漢王朝開立樂府,征及各國及民間樂曲。這個時候的司馬相如是協律都尉(宮廷樂師)李延年手下的一名官員,其主要職責就是專門從事詩詞歌賦的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