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3)

大約有半袋煙的功夫,他才猛地一拍胸膛,突然一張大嘴,霎那間,噴出來的酒氣見到涼風,就變成了一隻老狼,比真狼還大、還凶猛。耳朵、腦袋、牙齒、舌頭、四條腿、尾巴一樣不差,栩栩如生,第一隻成型,第二隻又出現,隨之是第三隻、第四隻和第五隻,隻隻逼真,隻隻都在狂奔。再看於寶坤,因過度疲勞已大汗淋漓、氣喘籲籲。他半閉著眼睛,全身抖著,隨時隨地都有倒下去的危險。宮本魁呢,先是驚喜,繼而是愕然,一手攙扶住了晃晃悠悠就要倒下的於寶坤。他由衷地說道:“於師傅,您……您真是了不起啊!”再看那些用酒霧吹成的野狼,隨風晃動著,像電影中一個個放慢了的鏡頭,野狼在雪地的空氣中緩慢而又凶狠地奔走著,高大的身影在不停地拉長、扯高、變淡。

足足有三四分鍾,這群龐然大物才在原野上一點點地消失。宮本魁見天色已晚,便客氣地說道:“於師傅,您太累了!讓我大飽了一次眼福,騎上我的馬吧,我替您挑著擔子!”說著,他就把韁繩塞到了於寶坤的手上。於寶坤歉意地點了點頭:“也好,也好!老朽今天讓宮大隊長您見笑嘍!”他接過韁繩,爬了幾次也沒有爬上去。宮本魁見狀,急忙伸手扶了他一把:“於師傅,您的坐騎呢?騎它去市內不是也很方便嘛!”“我害怕招惹麻煩,就沒有騎它。再說啦,步行也是鍛煉身體嘛!”坐正了身子,於寶坤才有了精神,小聲地說道:“如果宮隊長您有興趣,明天老朽再獻獻醜,你我相聚也是一種緣分喲!”沒來狩獵隊前,宮本魁就大致了解了於寶坤的曆史和家境。知道他獨自一人,雖然清苦寂寞,但有獵狗相伴,有煙酒相陪,寂寞之中倒也能趣味無窮。

關鍵是炮手和家屬們都很敬重他,敬重他的人格,也敬重他的絕技。再說了,狩獵隊都是粗人,於寶坤的文化修養,也就贏得了大家的尊重。男女炮手,都能自覺地接受他的指揮和調遣。於寶坤和一個叫“草爬子”的炮手住對麵屋。茅屋很矮,窗戶很小,板夾泥的牆壁,一鋪大炕占去了房子的四分之三,外屋是廚房,電兩家共用。趕巧“草爬子”夫婦去了完達山,一時是不會回老鶴林的。所以說這棟草房也就變成了於寶坤的獨立王國。到了於寶坤家後,宮本魁幫他喂了狗,白馬拴在了槽子上。燒熱了大炕,兩人也就緊挨著炕頭,耳聞著山風,進入了夢鄉。躺在炕上,宮本魁半宿沒有合眼,翻來覆去地猜測著:這個老家夥,到底有什麼絕活要想讓我知道呢?口中能吐出各種各樣的猛獸,活靈活現,那麼逼真傳神。他直到黎明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而於寶坤呢,直到天亮,始終是鼾聲如雷。宮本魁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於寶坤早已經起來在廚房忙碌開了。宮本魁出去為大白馬添了點草料。回到屋裏,於寶坤就叮叮當當地把飯菜準備好了。宮本魁抽了抽鼻子高興地喊到:“好香啊於師傅!你為我準備了什麼菜肴啊?”“不成敬意!初來寒舍,實在是抱歉哪!”於寶坤端著盤子和燙好的酒,嘿嘿笑著打招呼,“宮隊長,趕緊洗臉,餓壞了吧?昨晚上讓您餓著肚子睡覺,實在是不好意思啊!”炕桌上擺好了一盤子野豬肉。宮本魁也不客氣,上炕盤腿,鞋子都不脫。

他看著桌上的酒碗,皺著眉頭說道:“於師傅,一天三喝呀?”於寶坤笑了,張著沒牙的大嘴:“來!宮隊長光臨寒舍,我先敬您一杯。”說著,像喝水一樣,右手一舉,就喝了一口。放下酒碗,抹了抹嘴角說道:“別客氣啊宮隊長!我這手藝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不錯!不錯!”宮本魁夾了一大塊野豬肉,填進嘴裏,大口地咀嚼著,滿意地說道,“於師傅您真是多才多藝啊!瞧這野豬肉讓您給燉的,不亞於大廚啊!”“過獎啦!過獎啦!家常便飯,宮隊長不必客氣,酒足飯飽才是鄙人的初衷啊!”於寶坤邊說邊為宮本魁倒滿了一大碗酒。宮本魁既不推辭也不謙讓,看著於寶坤說道:“於師傅!實話實說,我呢,有急事在身,想盡快返回野豬嶺鹿場。在老鶴林已經耽誤一宿啦,您昨天傍晚的許諾,老弟我可是迫不及待喲!”“那好!在宮隊長麵前,老朽就再次現醜啦!”於寶坤油光光的胖臉上堆滿了笑容,他下炕出屋,像變戲法一樣,眨眼就端上來一隻煮好的野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