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知識使宮本魁開闊了眼界，情況的複雜，更使他格外慎重又小心。黑豹子畢竟是非常珍貴的一種國寶啊!責任重大，多少次目睹，也算是小興安嶺林區的最幸運者。同樣的遭遇引發了共同的感受和感慨，同樣的理想也就培育了共同的誌向與興趣。魏寧璞告訴宮本魁，黑豹子是梅花鹿的死敵和克星。因為黑豹子的生活習性與四川西部的大熊貓一樣，大熊貓非竹葉不予食用，食物挑剔，局限性很窄，黑豹子是非鹿肉不吃。而且專門尋找成年的鹿類，馬鹿和梅花鹿捕光，黑豹的家族就被迫的遷徙。大、小安嶺的野生鹿群，冬季以柞樹的嫩樹皮為生，夏天專門尋找珍貴的中草藥進餐：人參、天麻、平貝、還魂草、長壽果、細莘、三棵針、五味籽、靈芝等。梅花鹿長壽，是因為中草藥的作用，黑豹子非鹿肉不吃，黑豹子的皮張就有神奇的作用。絨毛華麗，平時還能自動飛行。生活中別說是黑豹子骨、黑豹子肉了，就是黑豹子尿和黑豹子糞，一旦得到了也得視為珍寶。因為黑豹子的排泄物，藥用價值也是千金難買的。說到征服或獵捕黑豹也是非鄂倫春族莫屬。
早在清朝的康熙年間，鄂倫春人、哈薩克人、庫爾曼人、蒙古韃靼人和日本人及俄羅斯人，就在我國的外興安嶺地區狩獵。獵捕的目標，主要就是黑豹子、東北虎、金錢豹和梅花鹿。獵捕黑豹，其他獵手是望塵莫及的。他們隻能在金錢豹和東北虎的身上作文章、打主意。參與狩獵，目的是收買。用貴重物品，從鄂倫春人手中換取黑豹子皮。因為在二百年以前，從庫頁島對麵的廟街、廟屯、台倫、伯力、蘇楚那到烏爾堪屯的格羅窩集、和羅窩集、陳庫密窩集到畢呼根窩集，林海茫茫縱橫萬裏的雪原中，處處都是黑豹的樂園。也隻有雪天，獵捕黑豹，鄂倫春獵人才能發揮出獨特的專長。冬雪融化，追蹤的鄂倫春獵人也就草草地收兵了。所以從某一方麵說，黑豹子是梅花鹿的天敵，人類中的鄂倫春炮手呢，則是不折不扣黑豹子的克星。征服猛獸，對鄂倫春人來說，很可能是上帝賦予他們的權力吧?
不用魏寧璞介紹宮本魁自己也知道，自己手下的炮手，就有兩戶是鄂倫春獵民——莫文生和莫文財，而且多次目睹：鄂倫春的狗群，凶猛又龐大。於寶坤的狗群，遠遠不是他們的對手。再有是鄂倫春的獵鷹，在老鶴林的炮手中，隻有莫家的兄弟倆，祖輩相傳有馴化鷹的本領。興安嶺的獵鷹，是凶猛又殘酷啊!據魏寧璞介紹，隻有飛鷹才能超過黑豹子的速度。其次是鄂倫春族的獵馬。人所共知，鄂倫春獵馬的個頭兒特小，平時溫馴又特別的老實。可是一旦跑起來呢，尤其在山嶺中的雪地上，健步如飛，追捕獵物，可連續數日都不需要休息。其抗疲勞和忍耐性，在當今世界也極為罕見。追捕黑豹子，鄂倫春人除了勇敢和槍法特準，狗群、獵雕和小矮馬，恐怕也是他們獨特的優勢和強項吧。
鄂倫春人與黑豹子打交道，祖祖輩輩最少也得有三百年了。曆史上的鄂倫春人，居住在遠東廣袤又浩瀚的茫茫林海裏麵，祖祖輩輩就是靠獵捕黑豹子的高手，所以才被其他民族中的同盟者崇拜。俄羅斯炮手、哈薩克炮手、庫爾曼炮手、日本炮手和蒙古人的韃靼炮手，深入遠東的叢山林海之中，接近鄂倫春獵人，不是同盟結伴入夥去行獵，而是從憨厚又耿直的鄂倫春人手中，騙去黑豹子皮，回去獻給君主與國王們，好使自己升官晉爵，飛黃騰達，榮華富貴。鄂倫春人久居深山，他們不懂，也不知道黑豹子皮的真正價值。獵捕黑豹，既是征服，也是一種炫耀與榮譽。隻有獵捕到了黑豹子，也才有資格充當領袖和遊獵者的頭人。據魏寧璞介紹，作為珍寶，黑豹子皮既是裝飾品也是一種職權和身份的象征。蒙古韃靼人的首領——成吉思汗，遠征西域各國，貼身的戰袍，就是用黑豹子皮張製作的。他的幾個副將和先鋒官，頭盔兩邊半米長的纓子，據考察也是用黑豹子皮的絨毛製作的。
交戰時不管是追求還是逃跑，騎在馬上，頭盔上的纓子也均能發揮出速度上的作用。還有日本天皇，裕仁的家族，也都有多張黑豹子皮被享受著。用魏寧璞的話說，虎皮是元帥的象征，完整的黑豹子皮，隻有元首才有特權享用，中國封建時代的統治者，隻有龍袍才是他們的身份。可是到了清朝時代呢?清朝官員中就以頂子上的豹毛來區別他們的官銜和職務了。統領的圓頂帽子，其帽邊的一圈就是用黑豹子的皮毛製作的，參領的帽子上才僅有一撮，佐領以假亂真，僥騎校的帽圈兒，純粹的就是老虎皮了。
黑豹子皮是珍寶、是文物。可是缺者為貴，入侵中國，各國列強就把黑豹子皮視為掠奪的主要目標。魯迅先生，當年在日本求學時期就在東京大帝博物館發現了成吉思汗的黑豹子皮戰袍，還有墨索裏尼和希特勒，德意法西斯，列強攻克聖彼得堡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尋找沙皇宮內的那幾張黑豹子皮，得手就用飛機運回了大本營。黑豹子的壽命特長，一般是馬鹿和梅花鹿的五至八倍。壽命之長酷似於龜類，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關於黑豹子的壽命到底有多長?就是知識淵博的學者魏寧璞，至今也沒有得出一個大概的數字來。魏寧璞隻不過告訴宮本魁，雌性的黑豹子，發情與交配和東北虎相似。性成熟期是三十年，從受孕到分娩，一般是五至六年。
母豹子的一生，僅有兩次受孕的機會，所以說，一是該物種的繁殖率太低，一次捕殺往往就能斷絕了子孫。該物所存，也就特別的珍貴。二是我們所見到的都是幼豹，百年老豹不輕易地離開它的洞穴，其洞穴當然是一處含金量很高的天然石洞。獵捕黑豹子，覓到它的洞穴，自然也就找到了一座成規模的金礦。黑豹子的老巢也就是金礦的洞口。在外興安嶺庫頁島的對岸，俄羅斯人勘測到的幾處特大金礦，有經驗的地質人員都是通過獵人追蹤黑豹子，找到了豹子洞，也就勘測到了一座大金礦。黑豹子這種極為罕見的野生動物，非金屬礦藏之處，它們是絕對不會在那兒覓食活動的。金礦開采，人煙多了，黑豹子的家族就得被迫搬家。大興安嶺的漠河，小興安嶺的烏拉嘎和太平溝，老毛子開礦，都是通過黑豹子的蹤跡才發現的。梅花鹿、黑豹子、特大型的金礦……隨著魏寧璞的敘說，宮本魁在自己的頭腦中，很快就繪畫出三個箭頭，像部隊上的作戰地圖那樣，既相互製約，又相互依賴。黑豹子靠梅花鹿而生存，地下麵的礦產，又依賴黑豹子得以發現。
當梅花鹿在那一地區絕跡以後，生存所迫，礦藏再豐富，黑豹子也會搬家的。在野豬嶺、在七鬼峰，黑豹子的活動規律，在宮本魁的心目中，很自然地又加深了一步深刻的印象。他急於想返回野豬嶺，趁著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大雪，請莫文生、莫文財哥兒倆幫忙，再赴豹子溝，揭開九妖洞的麵紗，勘測到大金礦，挖掘出潛伏的老特務，說不定還能捕到一隻黑豹子呢!
這次來科學院，除了了解黑豹子的習性和用途，關於那挺打響了的機關槍，宮本魁也想弄明白它的原因和真相。世界是物質的，自然界是科學的，在專家麵前，什麼樣的奧妙都能得到解釋，衛星都上天了，原子彈都爆炸了，機槍打響，又有什麼奇怪?奇怪的本身是你的知識太少，知識多了自然就會明白。可是，魏寧璞教授對打響了的機槍沒有作出正麵回答，他隻是委婉地、啟迪性地告訴他道：“宮大校哪!這個問題，我還真就回答不了呢!快二十年嘍，沒有生鏽，始終在野外，子彈還沒有受潮，能打響，當然是個奇跡啦!不過嘛……”他推了推眼鏡，又就手捋了捋山羊胡子，“這也沒有什麼奇怪的，意大利有一架民用飛機，失蹤都二十多年了，最近突然又出現在了世人的麵前，整架飛機不僅僅是表麵上完好無損，就是機械和馬達還在正常地運轉著。除了旅客和工作人員下落不明，連旅客留下來的食品飲料還新鮮如初呢!咱們小興安嶺地處東北亞，又是一片處女之地，有些現象也是很自然的。